“新角看起来不错。”伊森避开那个可能引起反感的话题，失踪那么多天回来额角变了，身高变了，还不回主星。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起几天前去现场时得到的情报，白公爵与伯恩斯伯爵一同离开。显然，提摩西提前的二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白公爵身上，在这个时候不是个好话题。伊森说：“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

“虽然一开始不是为了这次行程，听听吗？”伊森慢慢往前，很快就在提摩西身边一侧站住脚，他站在了落地窗唯一照进来的那束光中，所有的表情都被人造月光照的清清楚楚。在这个时刻，伊森不愿再隐于暗处，他要把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情绪都摆出来，也许提摩西已经不再期待。但他要摆，也许某一个时刻就会发生好事。

“不。”那道影子说。

伊森阿克希完全不气馁，他正要开口再接一个新话题，等着吧，我可准备了起码上百个话题来搭起桥梁

“你很累。”年轻的伯爵侧头过来去看好友，他站在漆黑中，尽管伊森的视域能夜视清晰，可黑暗与冷淡表情的脸还是让人觉得伯爵态度冷漠非常，哪怕说话偏向关心。

“十天不睡觉，还磕兴奋剂。”年轻伯爵的声音因为平静，每一个词都没有什么声调情绪的起伏，说出来的话就带上一股刺人的感觉，他说：“你想烧坏你的脑子吗？”

最后一个疑问词，因为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那个翘舌音尾调听上去像一个‘啧’。

伊森顿了顿，礼貌的，矜持的，发出一个不体面的噗嗤笑声。

“……”

“这感觉真怀念。”伊森说，“你好久没有这样要死不活的说话了。”

“……”

“听上去像年轻了十岁。”

“……”

“当然，脾气一点没变。”伊森礼貌道：“不过，绝对是我相处过脾气最好的大贵族。”

“礼貌，无视人，礼貌，假装看不见。”年轻的雌虫仿佛自娱自乐般念着：“好吧，至少礼貌这点，非常不大贵族。”

“……”

黑暗中那边沉寂很久，差不多有一个小时都是伊森阿克希在自娱自乐，他真的能说。

从礼仪社交说到吃喝玩乐，吃喝玩乐说到最近资源流动，再从资源流动说回现在的虫族阶级问题。说到一半，伊森真情实意开始骂起自己家族的白痴后代，傻逼长辈，骂他们见识短，贪图一季不看长远。

说他们一天到晚就想着如何用武力去侵吞别人的项目与能源奴隶，不会灵活运用家族关系与姻亲关系，身体总是比脑子快！家族关系是放在那里给你当摆设的吗？一天到晚觉得自己血统纯净，无敌牛逼，每次威胁人都下意识先用异能的威慑力，异能异能异能，你他妈的是先长脑子还是先长异能！用嘴啊！用脑子啊！

“…真是想不通，我们已经进入新纪元那么久，这群蠢货竟然还停留在过去以拳头服人，一群旧时代僵尸！如果不是残杀亲族名声会变差，失去选举权，我早狠狠收拾那群铁废物了。”伊森说个不停，“多思考好像会要他们的命一样！”

“……”

“一群蠢猪！”

“…听上去你这十天和家族吵了一遍，是我的错觉吗。”

真的太吵了。黑暗那头出声，声音还是没起伏，像机器人。被伊森亲切慰问死气沉沉。

年轻的少家主咳嗽两声，微笑道：“怎么会，我向来擅长沟通。”

“你是说。”黑影中的伯爵讲话有些慢，通用语中出现了很久没再有的语言问题，发音听上去不够正，卷舌音很重，放慢说话速度时，音调里哪怕没什么情感起伏，听上去都有种……让人不自然地觉得痒。

单词连音，词语转折不够平折。提摩西二觉后生理特征再发育了吗？舌头出了什么问题？伊森要用非常严肃的心态去听提摩西讲话，才能保证自己他妈的别光是听声音就要硬了！

老天啊，他怎么连正常说话都像在念情诗！

“你把他们都关起来，并且骂到好几个足够当你父亲的同族精神海应激，没办法再反对你。”黑暗那头问。“这种沟通吗。”

伊森想要不着痕迹的缓解身上的酥麻感，但想到二觉虫族都会有的适应期，这个阶段他们敏感非常。瞒不过的。伊森意识到这点瞬间就放弃掩饰了，正大光明地当着好友的面不自然地拉伸一下脖子，他先说：“看来除了角，你其他方面的再发育更优秀。”

然后马上一大段一大段地对提摩西接着说，话多偏偏能做到不聒噪，伊森最后用一句非常关爱家人的话做结尾：“适当的冥想有助于精神醒脑！”

“……”那头顿了一下，才说“你是指，关到思维禁闭室，先恶狠狠折磨他们精神，洗脑，再将破碎的记忆塞回去？”

伊森煞有其事道：“让他们有两种视角看待自己犯下的错误，绝对理性，再犯错误就不应该了。”

“…”黑暗那头说，“全死了。”

“嘿！”伊森精神一振，“你能不能从我脑子里读点那些成功案例！”

“……呵。”提摩西从阴影里走出来，走过伊森身边，往开着香薰小灯的长沙发群走去。他丢下一句，“行了。过来休息，再说下去你就要死了。”

“精神烂得像一堆融化的蜡烛。”

“……”伊森闭了闭眼睛缓神，在人造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一片，月光惨白，他以为能混过去。他稍稍内调呼吸了一下，才抬脚跟过去，“和你的天赋比，谁的脑子都是烂蜡烛！公平点！　”

这间寝宫应该是由黑羚羊布置过，伊森在一侧长沙发坐下，扭头手边的矮桌上放得所有点心酒水都是提摩西在不夜星吃习惯的类型。再扭看那边，一墙的倾斜酒柜和做成宝石软糖的可食用特殊能量，宝石软糖装在玻璃柜中，和酒并列，很漂亮。像是摘下一片闪耀的群星嵌到墙中，那个杂种把握挺准。

伊森下一个念头就是，提摩西在二觉时受伤了？不然为什么准备那么多可食用的特殊能量？

“没有。”

“……”伊森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拉伸自己的肩周脖子，“你现在读心完全不敲门了是吗？”

沙发对面的人没说话。

“看在我脑子烂成蜡烛的份上，我的异能分支还达不到读心的级别”

“……”

“好吧，我现在感受到了。你的确是想扭我脖子，对吧？”伊森把自己支撑起来，一个起身就往提摩西身边靠过去。

也许他真的脑子烧坏了。

阿克希先生挤到二次觉醒，喜怒无法分辨的大贵族身边，长长的沙发像一张床，他往好友腿上一躺。伊森扯开领带，露出自己的脖子。“来吧。”他说，“瞧你，再不发泄，你脑子也要一团烂蜡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