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风平浪静,幻想种的枪阵保持着一股奇妙的能量,那股能量似安静的海水,平缓却厚重;威提希以前会当成是幻想种的特殊科技,不过现在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幻想种特有的魔法能量,与科技完全不沾边的东西。

这股力量让威提希的预警神经在跳,但不是让他头痛欲裂的极端示警。

少将的主视角盯着对方的最高总统,复眼重瞳不停地扫描着现场哪里不对劲,威提希的返祖能力让他重瞳探测似蝙蝠的无声波纹,对面的幻想种,哪怕是那个总统都没有察觉。

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面幻想种并没有任何异动不是吗?他们的外交官甚至已经开始交汇第二次谈判。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紧张成这样!!

威提希心率都已经超过正常阈值,二次引起心口与神经脊椎侧的生物电流自动电击,警惕,心慌,恶心,高强度集中精神让年轻少将的脸苍白的像月石。就这时,阿克希将军的通讯申请让威提希的军方通讯器震个不停,这东西又没办法关;烦躁,烦躁。

过快的心跳和肾上腺素在威提希的精神海奔腾,神经要在脑中撕裂一切。

烦躁,烦躁。

联邦科研中心特质的生物皮下电流针在疯狂激活芯片,电得威提希整个人都想跪下来。

烦躁,烦躁,痛苦。

某种无形之物在威提希的胃中膨胀,攀爬,顺着他的气管喉咙满溢出来。

少将做了个捂嘴的姿势,副官担忧地望着总指挥,结果下一秒他神色大变。

威提希·阿克希手套都没摘,张开手指一把就挖进自己的嘴里,把自己口腔口器肉龈与獠牙牙龈下深埋的抑制生物针拔了出来!活生生地从柔嫩的口肉中拉出了一大把带着倒钩的鱼骨型生物针!

鱼骨蜈蚣状的生物针还闪烁着极细的电流,浅红发少将的口中开出了血花!

少将的动作很快,拔完嘴里下一刻就直接拔心口附近的,只几秒钟内,威提希就把自己身上以军令入驻的抑制针全拔了出来。

违抗军令,军事法庭的关注?

那也得等他精神正常了再说,威提希快被这毫无征兆的预警弄疯了。

到底,他妈的,是什么在预警!!威提希整个额头爆出青筋,额触角上的鳞片反波,一片又一片地合成甲衣的样子。

副官差点捏碎手中的平板,他像被掐住了喉咙似的勉强挤出一点声音,恐惧流淌在副官的每一寸呼吸中,“…阿克,希,指挥……您这样是,天哪,您至少违反了,2…20条……”

但下一刻,那股让威提希如临大敌的预警源头爆发!

虫族大阵正前方几十公里外是幻想种的大军,浅金色的军制服让这群幻想种看上去似阳光下平静的麦田,哪怕是在虫族的荒星边境领域都有着一股满满生命力的灵动感。

就在这一片麦浪之上,那架象征着国王座驾的飞行器的阶梯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极巨压迫力的冲天杀意。

幻想种的皇帝还保留着半弯腰的踉跄姿势,他背对着虫族大军,但此刻没有一个虫族敢对这个存在放松警惕。

如金色麦浪的精灵大军之上,那道白金色人影周身肉眼可见的盈动着一股精纯扭曲空气的‘无形’能量,好似高温烘烤着地面空气,幻想种总统身侧的空间都被这股杀意与能量给扭曲着呈现水波的姿态,他身旁的幻想种侍从像被一镰刀割下的稻谷,整整齐齐在同一秒间倒了将近三成。

精灵大军正前方的军队出现骚乱,这群冰做的无情生物不约而同对自己的国王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让正对面的虫族士兵们压力骤增。

那道白与金拱卫出的身影一点一点站直,仿佛一架锈了很久的老旧机器被人上油,迟钝,生涩,承受着时光带来的磨损与摧残还要努力笔直自己骄傲的脊背。

幻想种站直后转过身来,浅金色的长发被周身盈动的能量带起微微漂浮,好似处于失重状态,幻想种总统脸上的表情……威提希说不准,这一瞬间警惕神经简直要爆了他的头。

在场的两位最高指挥官的短暂对视中,浅绿对浅蓝,仿佛陆地与海,绝对割裂的存在。

威提希看着那位最高总统,观言察色也属于战时军策的一种,但威提希此刻竟然找不出太合适形容对面指挥官的词。

幻想种的最高总统有着一张虫族都要承认漂亮的脸,可张脸此刻像一副干裂厚重的油画,上面的情绪是僵硬,干枯,破裂的;他依旧很美,但这种美已经被破碎了。

任谁看了此刻的幻想种总指挥都会觉得,这个幻想种好像再也不会开心了一样。

时间长河带着刻骨铭心的情感朝盖亚文拉法汹涌而来,于自己眼中无限拉长的记忆碎片中,背对着‘盖亚’的年轻伯爵对好友的质问无声了几秒钟,也许是一会?盖亚文拉法没有去算,年轻的伯爵在这块记忆碎片最后的一句话,依旧是常用的平静。

提摩西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伊森阿克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波动的记忆到了让‘盖亚’最恐惧的地方,伊森阿克希身上充满了一种破灭般的恨意。这种痛苦的,带着恐惧不安的恨意绵延七百年,跨越时间影响到盖亚文拉法。

盖亚文拉法心中有恨,有惧,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痛苦。

【我恨你,提摩西·伯恩斯。】伊森阿克希大笑着擦掉自己嘴角的血,他笑着,咳嗽着,摔门而去。

记忆的碎片开始慢慢变黑,像一瓶被倒进水里的墨,逐渐晕染开来。黑与灰先是从豪华的指挥室四周,一切不详的东西慢慢朝年轻的伯爵涌去。年轻的伯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盖亚文拉法能感受到‘盖亚’的惊吓与恐惧,能感受到‘盖亚’手脚乃至血液都好像被吓冷了,呼吸都在刺痛这是生物被惊惧到极限的幻痛反应,‘盖亚’太弱小了,在此刻他甚至没办法自己努力从软塌上起来,去给那个背影一个拥抱。

‘盖亚’只能无助失措的浸泡在恐惧中,望着那个永远高大的挺直背影。

年轻伯爵在记忆中穿着一身正式的黑军装,腰带将他的身体比例衬得很好,伯爵站得很直,太直了,像一尊以钢架做内芯的石像。过头了,显现出了伯爵身上的不正常感。

在记忆碎片的黑暗完全把年轻伯爵侵蚀前,年轻伯爵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握成拳,皮革手套咯吱作响,他握得很用力,攥紧了手。

年轻伯爵握着拳,几秒钟后,他缓缓地将自己僵硬的手指再次放松,轻轻地,轻轻地呼出一个长音。

有些颤抖,断续,像一个叹息。最后一切归于平静,‘盖亚’的世界因幻听而隆隆作响,提摩西伯恩斯在其中是恒古不变的顽石,记忆破碎,只有他是最清晰的。

记忆碎片完全融化在了盖亚文拉法现在的记忆里,黑暗席卷掉那个僵硬的军装背影。

年轻的伯爵正在转过身,黑暗去得很急,盖亚文拉法只来得及看到提摩西闭着眼睛的苍白侧脸。

年轻伯爵闭着眼,再一次睁开,‘盖亚’侧看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几乎凝成了黑色。

黑色搅碎了一切,盖亚文拉法从无限延长的记忆碎片长河中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怒火与杀气已经震退了自己周身的侍从。

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