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重又归于宁静,唐果每天都按步就班地到理疗馆替病人理疗,忙得不亦乐乎。吃过晚饭回到家,便埋头于书本中,学习函大的教材。

徐凯不时会到理疗馆闲逛,更多的时候,只是陪着乔景玮闲聊,偶尔蹭一顿饭,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所谓的岁月静好,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果还是隐隐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安。

她总觉得,看似平静的火山底下,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一旦释放出来,破坏力肯定惊人。

她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这天刚开门营业,门口便来了两辆车身上印着工商局字样的面包车。

一群穿制服的人从车上跳下来,为首一人掏出证件,在唐果面前晃了一下,便对着唐果,冷冷地说,

“我们是工商局的,接上级指示,你的理疗馆,暂停营业。”

关门的事来得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唐果吃惊之余,只得据理力争。

“理疗馆合法注册,守法经营,你们凭什么让我关门?”

对方却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要不服气,找上头好了,跟我说没用。”

开个理疗馆,还要受这种窝囊气,这是不把他们乔家放眼里呢,

乔景玮怒不可遏,不禁厉声喝斥,“别拿根鸡毛当令箭,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让关门,到底还有没有王法?给你下令的那个上级具体是什么部门,什么人,为什么会下这种愚蠢的指令。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饶不了你。”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虽然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森冷气势。

对方被震住了,心里发怵,说话也吱唔起来。

“我们只是办事人员,按上头的指令行事,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理疗馆的背后,是县长王华宣,还有强大的乔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来这里找不自在。

这些人的态度如此强硬,可见,对方的来头不低,属于能跟乔家老爷子分庭抗礼的人物。

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县级工商部门除了接受上级工商部门的业务指导和监督管理,也必须接受当地正府的管理。他们要对理疗馆动手,不可能绕过王县长。

可是,昨天一天,父亲都跟王县长在一起,没听王县长提理疗馆的事啊。

是王县长跟父亲之间,产生了什么嫌隙,还是,对方的来头太大,王县长根本得罪不起,只得选择了忍让和逃避?

没有人能给唐果答案。

不过,唐果还是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语气冰冷地说,“让我关门,总得给个理由吧。否则,何以服众?”

“有了理由,就必须处罚,这样的结局,真是你希望看到的。”

对方说得十分诚恳,“只是关门,没有任何处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听我一句劝,把门关了吧。再弄出什么事来,你会后悔的。”

“如果你能拿出法律依据,说明我违反了法律的哪一款哪一条,我认打认罚。可要是拿不出来,就恕我不能从命了。”

对方递给唐果一份违法处理通知书,“你在上面签个字吧,说明我们已经把通知送达了。”

唐果没有接,只淡淡地说,“字我是不会签的,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还能生出什么吆蛾子来。”

对方见唐果油盐不进,只得扔下一句场面话,便跳上车,匆匆忙忙地走了。

不走不行啊,乔老爷子虽然离休,威势却在。他只要动根小手指头,他们这种小人物,便大祸临头了。

这年头,小人物的命运,如同水中的浮萍,随时可能被波涛吞噬。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了。

工商局的人离开,唐果便跟乔景玮便琢磨开了。

县工商局的上头,当然是地区工商局了。地区商局的上头,则是省工商局。到底是什么人,能冒着得罪乔家的风险,对洛县工商局下这道指令,让他们来关停理疗馆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找到了答案。

能跟理疗馆扯上关系,还能跟乔家对抗的,除了徐家,再找不出第二人选。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什么也没说。

当天下午,理疗馆的门前,便驶来一辆黑色高极轿车。

车门开了,徐凯的大哥徐铮从车上跳下来,随后下来的,是徐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徐凯的父母。

看来,徐家这一次,是倾巢出动了。

眼前的这一幕,更证实了徐景玮的判断。对理疗馆下手的,正是徐家。

为了逼徐凯离开洛县,离开唐果,这一家子,还真是豁出去了。

那天晚上,徐凯找他喝酒的时候,已经把这些天来的调查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乔景玮震惊之余,却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唐果的境遇固然值得同情,但要得到他父母和爷爷奶奶的认可,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家对儿媳妇的标准是出了名的严苛,像唐果这种在农村长大,还有着复杂感情经历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抛开沐青岩的感受不谈,单看唐果对待婚姻和爱情的态度就知道,她并没有放下沐青岩。

徐凯这个时候冒险强攻,只会将唐果推得更远。也就是说,徐凯手里几乎没有胜算。

徐凯听了,不由得泄气,“这么说,我跟唐果,就彻底没戏了。”

“也不能说,彻底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