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王大山松了一口气。
这时,列车员推着小推车过来卖零食,好奇的李红军买了一兜子的鸡蛋糕,看到有扑克,又买了一幅扑克,招呼大家打扑克。
王大山本不想打,毕竟,钱和粮票都在他胸前的小包里,他怕不注意的时候被小绺子给摸了。但李援朝不想打,他自认为在王大山和李红军里面是年纪是最大又是最熟悉铁路的,他有责任保证大家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当中。
王大山不好驳了李红军的面子,许建国也跃跃欲试,只好与他俩打起了扑克。但现在流行的扑克都不能三个人玩,王大山只好教起了两人斗地主。
几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许建国脸上就贴满了纸条子。别看李红军咋咋呼呼,但他聪明,学的快,技术一点也不像新手,只有许建国一个人输两家。
1980年奉天铁路局的火车,多是用东方红三型内燃机提供动力,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20公里。王大山四人坐的火车就是这款。虽然停站很多,但跑起来飞快,只用了了4个多小时,就从大白山开到了奉天。
火车在奉天站停靠26分钟,停靠时间相当的长。王大山看到火车已经进了站,就招呼其他三人下火车去透透气。
这个年代的火车里,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其中,有穿的确良的干部,有穿工作服的工人,还有穿制服的预备役,更多的是打着补丁的农民。
车厢里充斥的臭脚丫子味,活鸡活鸭的味,还有厕所渗出的屎尿味,总之就像各种味型的大乱斗,让人说不出的膈应。火车开着的时候还好,打开的车窗能把味道都吹出车厢,一旦停了下来,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专门修炼你的嗅觉和灵魂。
李援朝不想下车,他想留下来看守行李。王大山也不劝他,就和另外两人下车了。
三人在车站上转悠,李红军一会儿跑到车头看看,一会儿跑到车尾看看,又咋咋呼呼的招呼王大山和许建国到餐车门口往里边看看。
就在这时,王大山看到一伙六七个汉子从餐车上车,这几个汉子发型不一,有平头的,有长发的,年龄也从十八九岁到三十多岁不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随身携带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不大旅行包,甚至有人连旅行包都不带。有的旅行包里还发出哐哐哐的碰撞声。
就在一个汉子上车时,王大山看见他撩起的袖子中的手臂上有几个烟头烫出的烟疤,手腕的内侧还用蓝墨水纹着一个展翅欲飞的老鹰。
王大山觉得不对,也没有声张,等火车开了车,他悄悄的对三人说道:“刚才我看见有几个人上了餐车,不太像普通乘客,有点像鬼,你们小心点。”
“鬼”,是这时对车匪路霸的代称,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李援朝和许建国都明白,纷纷不动声色的向四周观察。只有李红军不懂,傻乎乎问道:“啥是鬼?”
“就是车匪路霸,别咋呼。小心点你的包。”王大山低声说道。
李红军赶紧把包紧紧的攥住,一看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大山没好气的说了一声,你自然点。可李红军还是有些紧张,王大山索性就置之不理了。
火车在辽河平原上一路奔驰,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9点,距离下一站赤峰还有一个多小时。此时,车厢的两边门口处各站了两个青年正在抽烟,目光时不时的巡视着车厢里。
就在这时,距离王大山他们座位三排远的左侧三连排靠过道的座位上,一个身穿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衣,脸上带黑框眼睛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身来,急迫的大喊:“我的包呢?我的包呢?谁看见我的包了?”说完便起身到处找他的包。
旁边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包,又是谁拿了他的包,都起身帮他寻找。
所有人看向他,但又都不知道他的包去了哪里。只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一上车就抱着一个黑色的皮包,随着火车哐当当哐当当富有节奏的响声中,不一会儿头就一点一点的睡了过去。
王大山并没有看他,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车厢两边的人仔细的观察。片刻之后就发现一个像农民一样打扮的老头,将一个黑色公文包隐蔽的递给了车厢门口的一个中长发青年。
就在长发青年准备离开车厢的时候,突然车厢两边的门口又各进来三个男人,咣的一声就把两边的车厢门锁上了。
这几个男人,正是从餐车上车的汉子。
第45章 全武行
此时的列车员并不在车厢,似乎这个时间,列车员都不在车厢,应该是去餐车与列车长开会,安排夜间的工作。
王大山他们所在的车厢是7号车厢,餐车是5号车厢,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时候从5号车厢来到了8号车厢,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很可能是火车停站的时候从站台上过去的。
这伙人两头堵住了7号车厢,关上了车厢门,立刻掏出了家伙,也把之前站在车厢门口抽烟的几个青年都堵在了车厢里。
六个人手里,有一把锯断了枪托的双管猎枪,一把五四式手枪,剩下的有拿斧头也有拿匕首的。
这时,手上纹鹰的汉子一把将门口抽烟的青年推进了座位旁的过道上,举着手枪喊道:“有座位的都坐好,没座位的都蹲下,把你们的钱都掏出来,只要乖乖照做,我们只求财不伤人命。谁要是不老实,就别怪爷们儿不客气。快点,都把钱掏出来!”
此时王大山算看明白了,这节车厢里,原来有两伙人,一伙人是偷中年男人皮包的小偷,从目前看,他们应该至少有五个人,也可能有六七个。而另外一伙人,就是从餐车上来的鬼,他们有六个人,这伙人是来打劫的。
这就有意思了,老容门的小绺子碰上了千门里的下八将,今天不知道谁能拔了这个份子。王大山越瞧越觉得有意思。
他现在是不害怕的,人没有现身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但现在双方都摆明车马了,那还又是什么好怕的。
李红军此刻都傻了,他看不出来太多的东西,可他看到有人掏出了枪的时候,面色还是忍不住的变了,他低声问道:“大山,现在怎么办?”
“别吭声,随机应变,看我眼色行事。”王大山回对着三人说道。
李援朝也有些紧张,只是默默的看着,并不说话。
许建国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说道:“真的娘的倒霉,怎么碰上这帮玩意儿了。”声音虽然小,但神色上并没有什么担心。
这帮人不会轻易伤人,出了人命就是大事,除非特别不配合,只要乖乖掏出了钱,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路费。
王大山他们这边没什么,但其他人就炸了,有哭穷的,有求饶的,有小声议论的,还有嚎啕大哭的,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彷佛立刻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得已,纹鹰汉子只好大声喊道:“安静,别吵吵,都他娘的给我安静。”
喊了半天,又将一个拒不配合的小青年一枪托开了瓢后,车厢里的人才真的安静了下来。原来,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是真的会见血的。
纹鹰汉子距离之前站门口抽烟的小绺子(黑话,意指小偷)最近,就是他从一个打扮像农民的老头手中接过了中年人的皮包,所以,他是最先被纹鹰汉子用枪指着掏钱的。
但他并不想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白浅(指白天行窃的扒手),上头还有飞轮子舵主(指在交通工具上行窃团伙的领头人),瓢把子(一地小偷组织的负责人)等,到手的钱是要上交的,一旦交不上数,那是要上家法的,轻则一顿胖揍,重则断手断脚。
所以这个青年对着纹鹰汉字抱拳,行了个五湖四海之礼,说道:“这位大哥,小弟是奉天老容门的李三,师从白二爷门下,今天路过宝地讨口饭吃,不知大哥是哪条道上的?能否给个面子,让一条路出来?”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把姿态放的很低了,这李三自认为他师傅白二爷在江湖中有一号,道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些面子。
但谁知道,这伙鬼将(指千门八将中的下八将,凭借歪门邪道达到目的的人)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只是一伙彻头彻尾的犯罪分子,他们哪懂什么道上的规矩。
听完李三的话,纹鹰汉子有些不耐烦了,一脚踹向李三骂道:“给你个鸡巴面子,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爷我说话,少他妈废话,赶紧掏钱。”
被踹倒在地的李三想要反抗,被旁边的同伙给拉住了,又给他使了个眼神,他才安静的蹲在过道旁,把藏在怀里中年男人的皮包拿出来。
纹鹰汉子旁边的一个同伙一把抢过皮包就开始翻钱,别说,这个皮包里还真有不少钱,初略的算了算,能有两千多块,皮包里还有一个公章,一份合同。很显然,皮包的主人是从单位去外地出差的,那钱很可能是公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