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笠之下的顾贞绵脸色苍白,她嘴唇轻颤地问:“大夫可有诊错?”

“老夫数年看了不下百位孕妇,夫人这脉象虽然还不平稳,但一定是喜脉,”大夫很是能理解地说,“夫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老夫可以理解,夫人与您的夫君一定为怀上子嗣的事忧愁许久了吧?”

顾贞绵不明白他的意思,蹙眉细问:“大夫此话何意?”

“老夫观夫人的脉象绵软无力,寒气丛生,怀上子嗣的几率微乎其微。”大夫两指细细摸索,说出她身体的状况。

顾贞绵脑中有一根线断开了,她怔怔地问:“倘若我执意不要这个孩子,日后能怀上的可能有多少?”

大夫一听困惑不已,“夫人慎重呐……堕子伤身,更何况夫人的身子这么差……即便拿大补的药材补身,恐怕这辈子再难怀上子嗣了……”

听着大夫的告诫,她心乱如麻,交叠在腿上的手握得通红。

“小姐您哭了?若实在难受得紧,奴婢到药堂去问问。”小昭的声音唤她回神,抬手抚上脸颊竟真的潮湿一片,她捏着帕子替自己细细的擦拭脸庞。

顾贞绵冷静了一些,恶心的感觉下去了,屋里头的味道实在难闻,她吩咐说:“我想喝茶润润口,到外头院子里坐坐吧。”

小昭服侍她穿上绣花鞋搀扶下榻,打开房门出去看到贾嘉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神色看着很迫切,目光一直盯着施桃花的房间看。

“贾少爷这是来找我未婚夫的?”即便虚弱得很,她吸了口气撑住,面色苍白的问。

“顾姑娘不知道江大人带着小夫人出门游玩了?”贾嘉诧异,毕竟顾姑娘可是江大人未过门的未婚妻,理当尊重。

顾贞绵喉头一哽,立刻转开话说:“我身子不适差些忘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贾嘉背在身后随风飘荡的面纱,这不是施桃花平日里戴着的吗?

“贾少爷手里的面纱,我若没想错应当是施桃花的吧?”她的面纱为什么会在贾嘉手里,虽然她知道施桃花不可能看得上贾嘉。

贾嘉听着惊喜道:“原来小夫人叫施桃花?好名字!”

“昂……”他将面纱往袖中一塞,“小夫人的面纱不慎落在水面,我叫人捞上来,想亲自给小夫人……”

“贾少爷,你这番举动可是不妥啊……”顾贞绵意味不明的说。

贾嘉咽了一口唾沫,极力争辩:“顾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近近的看小夫人一眼便心满意足。”

“没想到贾公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的种,”顾贞绵眼神微动,觉得这人可以利用,“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贾公子还是将面纱交给我吧。”

贾嘉为难的说:“顾姑娘……”

顾贞绵冷漠道:“倘若我将贾公子想私自接近施桃花的事告诉我的未婚夫,可想而知贾少爷的处境会如何吧?”

他的脸上立刻变得难看,不情不愿地从袖中抽出面纱交给她。

顾贞绵接过,看着薄软的面纱,在心中盘算起来。

第90章 地窖中的秘密

江韫烨和柏寒洲商量着如何潜入看守森严的小屋,桌上备着的茶水点心尽数入了桃花的肚子。

日薄西山才从酒楼里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恐怕晚膳用不下了。”

江韫烨无奈地一笑,将她放在马背上,踩着脚蹬就要上马,可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对男女,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跪倒在地,“还请大人救救我爹娘!”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他迷惑,桃花眼睛一转拍掌问:“你该不会是逃婚的新娘子吧。”

那女子抬起头来,确实有几分姿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惹人怜爱,与她一同跪着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如意郎君了。

此地人多,江韫烨叫人先起来,换一个地方再说。

柏寒洲喝完一杯茶,猜测二人已经离开酒楼,正要起身见江韫烨折返,身后多了两人。

“我爹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家中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没想到贾嘉那厮趁我不在上门拿着一纸卖身契,答应只要我爹摁下手印,将我嫁给他做妾,赌债的事一笔勾销,”苏月脸色苍白的描述着过往发生的事,“但我已经和沈郎私定终身非他不嫁,贾畜生得知后想将他的腿打折幸亏乡亲们通风报信提前让沈郎逃跑,而畜生将我关在地窖中,对我……”

到这儿她说不下去了,脸颊淌下两行泪来,“沈郎冒了很大的风险将我救出去,我俩四处躲藏好容易回一趟家,想带着爹娘弟弟一起逃亡,可到了家中只有饿得只剩半口气儿的弟弟,父母不见了踪影,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叫畜生绑到贾府去问罪了。”

桃花忍不住抱住她安抚,苏月哭得一抽一抽的,柏寒洲抓住细节问:“他当时将你捆去的地窖在哪儿?周围都有什么?”

苏月皱眉一直摇头,“太痛苦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说着,呜咽着靠在桃花的肩头,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江韫烨心领神会,眼下苏月的话或许能成为贾家父子贪污受贿的有利人证,“苏姑娘,我们并非冒犯,若是你能提供些多点的线索,救回你爹娘的可能性便大一分。”

一旁沉默良久的沈良开口说:“那地窖在贾府的一间偏僻的小屋里,周围用竹林做遮蔽,进去后看似是个平平无奇的书房,但掀开垫在太师椅下的毯子后就是地窖的入口。不瞒二位大人,那里头摆放着数个箱子,小人不知里头有什么随意打开了一个,里头竟然是摆放整齐的白银,当时逃亡就拿了出来。”

“拿给我瞧瞧,”柏寒洲眼前一亮,沈良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白银,他翻手一看底下铸印清晰可见,二人眼神一交换江韫烨拿过摩挲着上头的凹痕问,“你说这银锭是你从贾府地窖里拿的?”

“小人不敢有半句欺骗。”沈良被江韫烨犀利的目光刺道,瑟缩了身子。

“这样的银锭你拿了多少?可有用银锭买过东西?”柏寒洲细问他,毕竟寻常百姓没有见过官银长什么样。

“就拿了这么一锭,想着可以用许久,这几日四处躲藏还没用过。”沈良仿佛像是被问审一般声音越来越小低下脑袋不敢与二人对视。

二人是平头百姓,没见过这架势,登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江韫烨拿过桃花的丝帕裹起官银交给柏寒洲,一本正经道:“我会帮苏姑娘救出你的爹娘,但在此之前先得告诉我,你们是如何顺利逃出来的。”

苏月和沈良对视一眼,还是他开口说:“其实小人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那日躲藏之际听到酒家说贾府定了不少的酒,要在太阳下山之前送过去。我听二人搬酒闲聊,无意中听到每逢初一十五贾府就会订酒送到府上,其实就是给贾公子那帮手下喝的,那夜守在门口的人喝得烂醉,我从窗户进去没被人发现。”

那确实是顶好的运气了,桃花不由得感慨,要是被贾嘉雇得打手碰到,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得折了?

江韫烨心中算了算,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你们的暂住之所我会让他给你们安排,只是你们这几日不可抛头露面。”

苏月沈良二人点头。

江韫烨带着桃花回贾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贾询特地在大堂等候,见到二人回来赶紧迎接说:“

哎呦喂江大人,小人还以为你在主都迷路,差点就要派人去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