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冯若瀛话刚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祠堂内响了起来。

红娘子抽出腰间的长鞭对着屋里头就抽了过去。

可她的鞭子刚甩出去，就被一股劲力紧紧的缠住了。

冯若瀛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轻道：“收回来吧，你打不过他的。”

“看来你是猜到了我今日会来啊。”一个人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顺着月色的照耀，红娘子看清了眼前之人。

冯若瀛勾了勾唇角，“要不是猜到你今日会来，我今夜又怎么可能踏足此地？你说对吗？秦叁。”

“孟玄鹤，果真是你！你活着为何不和我们说？”

秦叁跨步走到孟玄鹤的面前，平日里向来沉稳的面容之上也出现了几分裂痕，露出了气恼的神色。

“哈哈。”冯若瀛红着眼尾一笑，“如何说？孟玄鹤已经死了，如今活在世上的只有冯若瀛一人罢了。”

“你的容貌……你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当年我们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秦叁欲言又止，说到这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他猛然抬首看向冯若瀛的面容，“当年你被抓后，我听闻你在牢中受尽了屈辱，所以容貌尽毁，斩首之日那个容颜不在的人，不是你？”

冯若瀛走到祠堂内，将那些灵牌一个个的扶正。

“对，那人是我的随从，因为身姿体态和我颇为相似，便在牢中和我调换了，他亲手划烂了自己的脸，只为让我从那场灾祸之中活下来。

我活下来之后就被冯家的人接走了，这张脸也是顾神医替我换的，从前的孟玄鹤早就在孟家皆亡之时，随着他们一块死了。”

冯若瀛眼中透露着阴狠和漠然，“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孟家只剩我一人，所以一直在外发展冯家，只为今后报仇雪恨。

可没想到就在前些日听到了疏影还活着的消息，知道她的消息以后，我立马就从江南赶了回来，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我的妹妹。”

“那你为何不与疏影说实话？我见你不愿多说，还在他们面前替你隐瞒了身份，说是当年在孟家见过你一回。”

第226章 无能为力

秦叁满眼复杂的望着冯若瀛的背影。

冯若瀛哽噎的滚动了一下喉头，“因为……我是一个要油尽灯枯之人。”

他回过头来，面上带着璀璨的笑意，可赤红的眼中却含着令人心碎的水光。

秦叁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一个要油尽灯枯的人？说啊！”

冯若瀛深吸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心口，“早在当年被抓之时，我的身子在那牢狱之中便毁尽了，就算侥幸活下来，这一身的伤病终究难以痊愈。”

“那顾神医呢？你不是说顾神医帮你换了一张容颜，那顾神医也没有法子救你吗？”秦叁不相信地说着。

冯若瀛摇了摇头，“当年被那几个狱卒将内腑踹伤，我的这一颗心若不是有顾神医这些年的照料，我恐怕也撑不到如今。

我顶多还剩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之内！我一定要将孟氏的仇人碎尸万段！我要让那个狗皇帝跪在孟家的面前磕头求饶！等做完这些之后，我也可以心满意足的走。”

“孟玄鹤！”秦叁上前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肩膀，“你不能走，你走了疏影怎么办？江知韫等你等了这么多年！她为了你悖逆江九淤，只求终身不嫁，你如果既再次出现，又再次抽身离去！你要她们两人今后怎么办？！”

“那就不要让她们知道我的身份。”冯若瀛将秦叁的手扯下，淡笑着，“在她们的眼中，我只会是冯若瀛，一个冯若瀛死了不足轻重，她们依旧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秦叁。”冯若瀛转过身与他相视着，“作为兄长，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可好？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她们，让我报完孟家的仇，安安心心的离去，好吗？”

秦叁望着眼前之人，双拳在袖中紧握了起来。

他看着一身孱弱之姿的冯若瀛在微风中飘零，就好像瞧见了从前那个为了孟家，为了他们所有人而努力的孟玄鹤。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孟家之人就要如此苦呢？

他们好像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国，为了百姓，为了报仇而活着，没有一人……没有一人活得像自己过。

“秦叁。”冯若瀛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如今我以冯若瀛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抉择。

只要疏影和……江知韫不知晓我的身份。那今后她们也不会伤心难过太久，我的路就在眼前了，可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疏影那有你照料我很放心。”

“那表姐呢？她自幼就倾慕于你，你能保证你走后，她能忘了你吗？这么多年下来，她都不曾忘记过！难不成今后就会忘？”

秦叁满心不甘，他想留住眼前之人，可又不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留住他。

他自小谋算，觉得任何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唯独对于孟家！对于孟家的人，他无能为力……

他想救他们，却谁也救不了，甚至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服死。

“会忘的。”冯若瀛淡淡扬唇，“我了解她，若我再次出现，那就真的耽误了她这一世，只要孟玄鹤依旧是个死人，总有一日，她会忘记我的。”

“那你怎么办！！！”秦叁嘶吼出声，终于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

“你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你自己呢？你自己甘愿吗！你自小为了孟氏而活，孟氏亡后，你蛰伏隐忍只为血恨！

你将阿影交托到我们手上，不让江知韫知你存活，愿她们安然一世！那你呢？你一人孤苦伶仃的去死吗？”

“不是还有你吗？”冯若瀛笑道：“如今你知我活着，等我死后，你若还看在我是你兄长的份上，就每年带上一壶佳酿来我的坟前，与我同饮如何？

我如今可不喜欢喝那些清汤寡水，最好能有那种让人一杯下肚欲生欲死的酒才好。”

酒能忘忧，喝下越烈的酒，才越没有忧愁啊。

“我不要。”秦叁咬紧了牙关，转过身就朝院外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怒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