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且寒摇摇头，“没有。”

“是苏舜吗？”沈竹芸微微笑了笑，“也就只有他会让你这么挂心了。他知道你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吗？你……你告诉他，他父亲的事了吗？”

陆且寒抿了抿唇，绷紧的唇线成为了答案。

沈竹芸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急，苏舜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你告诉他实情，他不会迁怒你的。”

陆且寒垂眸，隔了好一会才冷静地回答，“苏岭死了，始作俑者是我父亲，您觉得这是能随意翻页的事吗？再何况……”他停顿了几秒，声线发冷，“这两年他经历的那些事，也是因为陆家。这些恩怨累积在一起，并不是懂事两个字就可以涵盖过去的。”

陆且寒说得非常冷硬，字眼里甚至都带上了一丝恨意，沈竹芸太熟悉自己的小儿子了，所以在那一刻冷汗都从后背冒了出来。

“且寒，苏岭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过去。我知道，比起你父亲，你更崇敬苏岭，可是你不能再做那样的傻事。”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可看着陆且寒那样冷峻的神情，就不禁让她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里。

那天晚上，她只差一点点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疼爱的小儿子。

没人敢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陆且寒。

抢救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告诉她陆且寒活不了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到了第四天，陆且寒才从死神的刀刃下勉强捡回一条命。

可捡回了这条命，陆且寒却昏迷了两年。

沈竹芸也是在之后想方设法打听，才知道这场所谓的“车祸”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沈竹芸虽然不从政，但她的身份地位却很高，财富的魅力让这件看起来非常艰难的事也变得简单明了。

政治，本身就不会是单纯的，而钱财总是其风暴的中心。抓住了中心，即便不能进入风眼，也能够窥探其中一二。

沈竹芸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细枝末节。

原来，陆且寒那晚是找到了陆峥陷害苏岭的信息，准备带着那份信息和苏舜逃走，他连在国外的栖身之所都找好了，之所以没有提前走也只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时机不让陆峥发现端倪。然而陆且寒低估了自己父亲的能力，苏岭的势力被吞噬得太快，就那样骤然崩塌了。

可真正让沈竹芸崩溃的，是陆峥为了不让陆且寒手里的信息泄露出去，在半路以“车祸”的形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进行“拦截”。

陆且寒的车子被撞飞出去，连翻了十几转之后变成一堆废墟，陆且寒几乎当场死亡。

能捡回一条命，也只不过是陆峥最后一点良知……又或许，是因为有人和他说，陆且寒估计会一辈子昏迷不醒。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彻底看清了陆峥，两个人离了婚，她也不再允许陆峥靠近昏迷不醒的陆且寒。

而对外，没人知道陆且寒出了车祸，没人知道他几乎丧命，他被彻底雪藏了。

如果不是突然醒过来，他或许会一直一直雪藏下去。

“你不能再有那么危险的想法，”沈竹芸担忧地望着他，“陆峥不是你能对抗得了的，即便你已经不把他当成父亲，可你依然是陆家的一份子。”

后面这句话，有着太多的含义，而陆且寒也听懂了。

“我知道。我不会再冒险行事。”他缓了缓神色，总算露出一个笑容，“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也知道这代价是什么。”

沈竹芸走后，陆且寒望着一桌子的补品发了会呆，接着让人将这些收了起来。

“晚上是不是有个宴会？”他揉了揉眉心，侧头看了一眼助手。

“是的陆少，只是您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暂时不去了。”助手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陆且寒神情却淡淡的，“我没事，这场宴会很重要。”

“苏先生在家里，起床时间有些晚，所以他直接吃了午餐，管家那边和我说，他胃口很好，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是么。”听到苏舜有好好吃饭，陆且寒紧蹙的眉心才微微放松一些，一点点柔情像是月色的倒影落在他深邃的眸底。

“如果他要去哪里，不要拦着他，小心跟着，保护他的安全。”陆且寒从没想过把苏舜软禁起来，即便对方一副一定要离开他的样子。

他的小漂亮现在不信任他，也不想依赖他，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陆且寒想到这里神色都有些黯淡。

从他醒来，一切都天翻地覆，他需要时间去适应，苏舜也需要。

只要他们都活着，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陆且寒默默想道。

与在苏舜面前不同。

宴会上，陆且寒自然而然成为了另外一种风暴的中心。

即便两年来他一直是个活死人躺在床上，可明面上他却变成了一个迷。

有人以为他如愿以偿进入了军部涉密部队，所以才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也有人认为他是离开帝国几年，避开和苏家独子亲密的关系。

没人猜得到其实陆且寒昏迷了两年。

而对于陆且寒来说，他必须通过这样的宴会来重新建立自己和其他人的联络，从而换取想要的东西。

显然，这样的途径立竿见影，他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

“寒哥，你之前猜得没错，这两年一直有人在查苏家的事，而且还有了帝国皇室的支持。”

陆且寒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亲耳听到后才稍稍安下心来，“辛苦你了。”

“没事，也就缠着我爸问了几句，毕竟他在皇室那边很方便，”那青年笑了笑，“倒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两年去哪里了？”

“到了时机，我会告诉你的。”陆且寒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军部不是铁板一块，更不由陆峥一手遮天，而帝国皇室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军部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