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其中,绝不包括自己儿子想查A市哪家豪门这类小事。从小到大,梁明珠只在他挪钱太多、实验时间过长时会出来管一管,怕他憋太久变心理变态。

假如她关注的不是梁嘉树,那就只有林家。

那头也很开门见山,直接了当道:“是,但这件事你不用管,你也不适合管。”

梁嘉树淡声问:“为什么。”

梁明珠也淡声答:“没有为什么。”语气透出漫不经心的强势。

权势登顶的家族有好处也有坏处。梁氏集团是A市豪门中绝对的领导者,而身为掌控这一切的主人,梁明珠本人显然也只是表面冷淡。

她雷厉风行,手段铁血,未必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但一定是位有魅力的领导,够资格的野心家。她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过显然梁嘉树并非她的下属。

也并非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传来回复。

顶楼办公室内,穿着随意干练的女人放下签字笔,闭眼轻柔捏自己眉心:“你一定要查?”

梁嘉树嗯了声。

她笑了下,也没说什么,点头:“那就看你本事了。”

她会收回所有梁氏的人。

说完不管梁嘉树反应,转头谈起新话题:“你的导师给我发过几次邮件,听说你现在还没和她透露要不要继续读博?你已经二十岁,有什么打算可以提前跟我说。”

“如果不打算来我这里工作,不如考虑和梁氏签订协议,我们可以付出高于市场五成的价格,换你十年内百分之六十的专利产出。怎么样,考虑一下?”

梁明珠状态转换很迅速,从生疏的母亲飞快变成平等合作者她心中没有子承母业概念,梁氏是她辛苦抢来的果实,是她的东西,绝不可能理所应当给谁继承。

如果想要,就自己来和她争。

好在梁嘉树也更习惯她这副模样,想了想,面无表情道:“给我三个月时间考虑。”

阳光下,青年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波澜。他向来如此,只在路池面前会像个活人。

其他时候都是活人微死。

梁明珠痛快说好,拿起文件继续看,末了象征性随口关心:“你追的那个漂亮男人怎么样了?”

梁嘉树一顿。

片刻,他垂眸,平静温和地看着手背上一道漂亮的咬痕。

梁嘉树说:“我们很幸福,他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会弹钢琴、弹吉他、拉小提琴、素描油画、跳脱衣舞......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还是预备公务员。公务员你知道吗?有编制,我听说最近几年公务员招人非常严格,他一来就应聘上了,你应该能想象到他有多优秀。”

梁明珠:“......”

梁嘉树毫无所觉,继续说:“就是喜欢他的狗皮膏药太多,会给我们造成一点苦恼。不过这不是问题,我会做到最优秀,让他一直喜欢我,我们一定会一直幸福,谢谢您的关心。”

梁明珠嗯了声,片刻,问他:“对了,你了解妄想症这个心理疾病吗?”

“......”

梁嘉树冷淡:“我没有妄想症。”

路池是真的。

那头传来哈哈笑声,笑完,梁明珠很快再次投入工作。挂断电话前,她最后说:“梁嘉树,林家的事不适合你的性格。”

“你被确诊过偏执型人格障碍,越长大越发展成控制欲、强迫症,同时伴随精神淡漠,缺乏羞耻感。对未知事物有非常丰富残忍的探索欲。”

“如果不是你傲到不把所有人放在眼中,可能我会成为第一个生下反社会杀人犯的梁氏家主。”

“我想你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

提醒说完,电话被女人利落切断。

梁嘉树盯着远处浅淡的白云,片刻,没什么波澜地收起手机回到房间。

卧室开了冷气。有人躺在凌乱的床上发懒,冷白如玉的身体半遮半掩,四肢摆得乱七八糟,很有艺术气息。

也很漂亮。

他柔软的粉色头发翘起几缕,正闭眼拿着手机,对那头说:“林院长,你们当初是不是因为查到梁嘉树在追求我,所以才会招我进A大?”

他如此开门见山,毫不遮掩。

林蓉停顿两秒,坦然回答:“我是收到过这个消息。但A大不是权力场,艺术院的学生都是我的学生。作为院长,我没有同意。”

“你比我想象的优秀很多,也正常很多,才会得到助教工作。”

路池哦了声,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自己卷成一颗粉色卷心菜:“院长,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林蓉温和笑了声,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你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套我话,对不对?”

林蓉见过路池,也旁听过路池的课。

他很自信,且他的自信并非一戳就破的泡沫,而是随血肉生长的脊骨。只有真正努力过、闯荡过的人才会生出那样明亮的眼睛,才能受到那样深的欢迎与崇拜。A大寒门学生优秀拔尖,聪明不好糊弄,富家学生则见多识广,从小练出非比寻常的眼界。

路池的人格魅力叠加长相、再叠加自信与优秀,才是他们如此心神向往的真正原因。

毕竟优秀的人在哪里都如同灯塔,引人向往,不是么?

路池趴在床上笑,声音因为刚睡醒有点哑,低声问:“那院长有没有被我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