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心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恶狠狠道:“你最好乖乖待在明昕哥身边,脑子里别冒出别的什么念头,更别想让明昕哥难过,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褚心以为殷雪镜会冷笑,亦或是说些嘲讽的话语,一如每一次他们独处时,殷雪镜做的那样。

然而没有。

殷雪镜只是沉声道:“我不会的。”

……

殷雪镜还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无论是什么知识,他都一学就会,无论是什么书,只要看一遍,他便能全部记住。

然而,他却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拥有正常的情感。

世界万物,无论是昆虫、飞鸟、人类,亦或是车祸时脑袋拧断的父母,于他而言,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切,他厌恶混乱,然而对于厌恶,也仅只是浅尝辄止。

他不会哭,不会笑,所有情感就像是隔了一层雾,朦胧难辨。

就像是被挖去了灵魂的躯壳。

直到十八岁那一年。

体育馆中,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冷笑着弯下腰,眼角泪痣闪亮莫名。

像是水坝开了口,无数情感争前恐后涌入这具空壳。

厌恶、喜爱、嫉妒、恐惧、喜悦……

他因着明昕,获得了新生,而只要离开明昕,他就会死去。

只有永远留在明昕身边,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

项目宣布成功的那一天,明昕主办了场庆祝的宴会,并在宴会上喝了个烂醉。

殷雪镜喝得比他多,还帮他拦了好几杯酒,眼神却比他清明得多,架着明昕的手臂,将他送到了车后座,将人放平在后座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之后才对着驾驶座的司机低声道:“回家吧。”

平时殷雪镜都会为明昕开车,但只要有酒席,就会叫上一周开不了几回车的司机过来,司机也习惯了,启动了发动机,将车驶出地下停车场。

殷雪镜低着头,将发丝从明昕面上拂开,这时饮酒的眩晕慢一步涌上头来,他便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重新戴上眼镜后,又接着低头盯着明昕带着几分酡红的脸庞。

他们住在市中心不远处的独栋别墅里,安保做得很好,连一些比较有名的明星都住在里面。

下车之后,无人再关注他们,殷雪镜便彻底没了顾虑,直接将明昕打横抱起来,进了别墅。

明昕被放到床上后,便有些清醒了,半眯着眼看殷雪镜,殷雪镜给他喂了点水,去衣帽间给他找睡衣,又到浴室放热水,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明昕的说话声,他似乎是在和褚云说话,醉醺醺的声音还带着点得意:“……这个项目搞定了,之后你就没办法再对我的公司做什么了,哼……”

殷雪镜直接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明昕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是手机里的褚云,一见到殷雪镜入镜,就立刻变了脸:“殷狗,你怎么也在昕昕家里?!昕昕醉成这样,是不是也有你一份?!你这狗崽子……”

褚云知道他们关系,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明昕刚毕业,便搬出了褚宅,和殷雪镜同居在一起,褚云没通知他,自己悄悄上门看他,却不小心看到两人在家门口亲嘴。

对于褚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褚云始终认为是殷雪镜把自己弟弟拐走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拆散两人,为此三番四次与明昕自己创立的公司对峙,然而却越走路越窄,总之直到今天,明昕已经两三个月没回褚家了。

殷雪镜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抬手就要挂断与褚云的视频电话,褚云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立刻急急道:“昕昕,明天回家一趟吧?哥哥很想你,家里买了你喜欢吃的菜,你就算是要带人也行……”

手机被随手扔在了床上。

浴室热气氤氲,殷雪镜将明昕放进浴缸里,为他擦拭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明昕渐渐醒了酒。

突然,殷雪镜被勾着脖子,拉进了浴缸里。

水花四溅。

殷雪镜浑身都湿透了,他倒在浴缸中,明昕伏在他身上,皮肤沾满水珠,亮得惊人。

像逗狗一样,明昕勾了勾他下巴,褪去了在酒席上的沉稳姿态,醉醺醺地歪头,轻佻地笑道:“你最近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吗?”

殷雪镜抬起眼,透过沾满水花的眼镜看着他,唇角勾起一点笑弧,低笑道:“真的可以索要奖励吗?”

“当然。”

水波荡漾,从浴缸中涌出的热水渐渐铺满整个浴室。

这一场澡,洗了整整几个小时。

中间水冷了,殷雪镜便抱着人到床上,明昕无意识碰掉了床头柜的东西,低头一看,轻笑道:“这么个破眼镜……嗯……你居然还留着……”

那掉在地上的,正赫然是一副镜片破碎的金丝眼镜。

殷雪镜跪在他面前,搂紧了他,黑色眼眸从地上的眼镜一瞥而过,低声道:“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明昕却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只是轻哼道:“是吗?这么破的眼镜?你把它弄破的?”

“对,”殷雪镜说,“我让昕昕不高兴了,所以昕昕把它弄碎了。”

明昕忽然抬手把殷雪镜推倒了。

他坐在殷雪镜身上,是居高临下的姿态,放在殷雪镜脸侧的手轻慢而威胁地抚着:“那就把那副眼镜放在展示柜上吧。作为一个提醒,要是你再让我不高兴,碎的,就不止是眼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