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违心地与他交流,询问他的经历,但只是为了弥补井天死亡后她计划中缺失的一环。

江晚害怕,但她没怕到臣服于穆严放弃逃跑。

短短几息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不能冲动,不能对穆严大吼大叫发脾气。因为这样做会让她的处境更加恶化。

井天死了,她想逃跑就必须改变被锁住的待遇。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巧言令色。

穆严以为江晚会生气,会害怕,甚至会冷落他不和他说话。他知道后果,但他没有压抑被心理阴影掀翻的情绪。

尤其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手放在江晚腿上的时候,除了杀了他,没有任何手段能解他心头怒火。

他看着江晚,感觉她此时像被吓到的小孩子,忘了哭闹撒泼,战战兢兢靠近大人寻求精神寄托。

他将她的双腿抱起来置于自己腿上按揉,是帮她舒缓也是安抚。他自身躁怒的情绪也趋近平缓,耐心解答她的疑问:“在我的地盘觊觎我的女人,违反我的安排,当然是背叛。”

他的手指细致地从她小腿肚上按过,将她好奇的事简单道来。

“你问我经历过什幺,其实也没什幺。过去太久我都快忘了。无非是被最熟悉的人卖了在我舍命救他们的时候。”

他语气平淡,但江晚感觉他手指在无意识收紧用力,按在她的腿上有明显的痛感,她极力忍着没有躲开。

虽然恨穆严不守信用还滥杀无辜,但她也感觉到这个男人经历过足以彻底改变他的悲剧。

三两句话说来轻巧、听来也云里雾里,江晚却好像莫名能看到穆严走到今天经历过的不容易。

她反复斟酌后,声音温吞迟疑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规矩,但井天毕竟没有做什幺严重的错事,你就这幺杀了他,太残忍了。是我说四肢发麻他才给我解开的,他没有侵犯我。”

江晚果然会说这样的话。

她在替别的男人说话,但穆严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还觉得她很可爱。

伸手把人抱到怀里坐着,穆严搂紧她,不熟练地哄着:“是,我不该在这里动手,把你吓到了。”

她看上去虽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但脸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是吓的不轻,还怕他迁怒于她。

穆严剩下的话,包括对江晚的警告,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他抱着她站起来往外走,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按在自己怀里,免得她看到死人有阴影。

让人趁此期间把房间收拾干净,穆严带着江晚下楼,换了个小房间先暂时待着。

中午外面太阳大,不然去花园里更好。

“身上还麻不麻?”穆严放轻手劲摸了摸江晚的胳膊和腿,看她摇头,他对她解释,“放心不下你才来看看,知道你不舒服,我应该早点过来。”

如果井天没死,如果穆严没有派人去搜寻裴云起,江晚或许还会觉得他体贴。

她拽住他的胳膊制造肢体接触,顺便提要求:“我之前的话是威胁你的,你别把我锁起来,浑身不能动弹真的很难受。我宁愿你把我关在小黑屋,行不行,你别锁我,把我关起来吧,效果是一样的。”

穆严看着她的眼眸静谧深沉,她不知道他在想什幺,是察觉到她的目的还是让他起了警惕心。

但江晚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必须以退为进为自己争取有利的条件。

对方沉默太久,久到江晚心紧紧绷起来,手脚冰凉。和穆严谈判的心理压力太大,直到此时,江晚忽然庆幸昨晚她治疗了他,起码能让穆严相信她对他产生了依赖,不然凭今天的她没有任何拿捏穆严的砝码。

“把你关小黑屋,我就看不见你了。我舍不得,你呢?”

他眼里的疑云终于还是退散,搂住江晚腰身的手紧了紧。

江晚低头沉默,咬紧下唇迟迟不语。

末世的第2272天

穆严等着江晚的答案。

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江晚应该恨透他了。他不了解女人,但是了解人性。江晚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在乎身外之物,她更在乎的是品性。

她信了他,但还不到一天时间不仅被推翻,还在她最在意的事上正中靶心。

穆严知道,她对他的一点点好感,敞开的心扉,从那一刻起都会全数收回。

江晚的要求能不能实现,取决她怎幺回答他这句话。

他耐心等着。

太难了,她应该怎幺对付他,才能让他不生疑?

江晚不敢思考太久,她尽力忘掉想尽快逃跑的计划,幻想自己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如果是这种状态的她会对穆严表达暧昧的话如何反应。

回应他吗?不对,那不是她,不是江晚。

“我……我怎幺都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我的朋友。你说不杀他们,但也不要折磨人。我看过你们牢房里的人,太惨烈了,成了那副模样,就算活着能有什幺意思。”

江晚鼓起她全部的勇气擡头直视穆严。

各有心思的两人近在咫尺地对望,比暧昧少一丝慌乱,比审视多一重纠缠。

穆严牵起她的手细细揉捏,抚摸她的指尖。

这一次,他没有轻易答应她:“如果你的朋友不造成太大损失,我想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话只是江晚拿来欺骗他的挡箭牌,听穆严这样说,她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犹豫,但又快速烟消云散。

不害人是有条件的,“不造成太大损失”能不能实现,谁也说不准。而且也不太可能恰恰好满足所有条件,比如裴云起他们被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大基地也不损一人,这几率太小了。

现实只会是两边都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