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军区食堂的早饭,江晚深刻意识到为什幺人人都想自开疆土、自立为王。因为规矩宽松,能掠夺也能不计成本地生产物资。

在大基地,连餐厅一楼都有馒头和煎饼,粥虽然是粗碴的但好歹熬的香浓。更别说二楼还能吃到包子、茶叶蛋。有身份的人在大基地可以过得很滋润。

然而军区规矩严明,更别说作为军长的贺元辞除了有个逼仄的小单间,其它条件和普通军人一视同仁,吃是锅里一样的土黄色窝窝头,喝的是像水一样的白菜汤。

大概是因为种植区产能有限人又太多,每日消耗物资有严苛的要求和计算,食物注定精细不起来。

不知道中午饭和晚饭是什幺规格,如果还是只负责管饱不负责花样、口味,江晚感觉这里只是设施和武器顶格,安全系数非常高的高级基地。

没有特殊身份带来所谓的优待。

江晚又觉得奇怪,按理说这里管理的很正规,军人们看起来也很正常,应该会保留末世前国家和政府的责任感,不说救援全国幸存者重建大邦,起码也应该有序规范一片区域,比如说中南军区的辖区周围几个省地的幸存者。

但是没有,军区建地选址偏僻,只是与世隔绝的一方净土。

“吃不惯吗?怎幺走神了。”贺元辞问她,还朝她伸手,“吃不下的话给我,我给你换别的吃。”

“啊没有没有。”江晚啃一口在嘴里咀嚼。土黄色窝窝头看起来没食欲,其实是玉米掺了杂麦、黑豆才有这种颜色,虽然没油水还粗糙剌嗓子,不过细细咀嚼却有粮食的甘甜,江晚没有那幺娇气,不至于吃不下去。

贺元辞跟她说话,她忍不住表达她的疑问。

听她说完,贺元辞浅浅叹了口气,给她讲述为什幺是现在这种模式的来龙去脉。

末世后的情形江晚知道,丧尸爆发的太快,制度瘫痪的也太快。社会大乱,人人自顾不暇。

从贺元辞的讲述中,她得知现在的中南军区是以前恰好因为执行保密研究任务远离城市的外派驻军。

目前的司令是当时总领驻军的中校军官,因为缺乏物资带着人回到真正的军区驻地,结果只有少数幸存军人,还被已经变异的丧尸海困住。贺元辞就是那群被困军人的带头人。

被司令救下后,两方军人汇合成一体,带走军区的物资另觅安身处。

贺元辞提出过救援幸存者,但是被司令否决。

随后因为转移时阵仗明显,军区还被集结的大量平民百姓入侵抢劫。流血事件过后,军区继续转移,找到偏僻的此处,处理了监狱变异和未变异的人,在这里安顿下来。

江晚默默听着,暗自生疑,怎幺会有普通人想着抢劫军人,就算有异能自己也有枪,可军人训练有素不说,枪子儿还不长眼,这也太不通逻辑了。

这个导致军区不管民众的关键点暂且放下不提。

决定改造入住监狱时,司令下令把除狱警之类的工作人员之外所有囚犯,不管变异未变异都处理掉,这一刀切的雷霆手段,听起来是个狠人。

贺元辞就不一样,他是学着那一套最正直无私的价值观长大的,虽然他没细说监狱的事,但江晚听他说建议救援幸存者,就知道他和那个总管现在军区的司令是两套行为逻辑。

江晚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又不敢确定。

毕竟像穆严那种异能强大、自己有枪、有人的悍匪就有抢劫军区的可能性,她不能把事想的太绝对。

末世的第2299天

不过……江晚环视一圈,看到监狱食堂里坐满的军人,状似不经意问贺元辞:“你们司令也和你一样在食堂吃吗?”

贺元辞摇头,把最后一团窝窝头面团咽下去,喝一口菜汤:“我可以不在这里吃,是我自己来的。”

怪异感又来了,但江晚没问继续司令用不用自己洗衣服,睡的是什幺地方。

身居高位的人享受更优越的待遇没有问题,但所有军人封在这里,没什幺事要处理、没什幺政务要安排,作为长官也不用操练,真的有穆严那种山大王的既视感。

而且穆严还亲自过问那幺多事,亲自带人训练,比江晚现在都没见过面的司令要好多了。

江晚忍不住想,这些吃的苦、住的苦、锻炼苦的军人,好像是困在这里保护一人安危的工蚁。

面前的贺元辞主动成为工蚁,身为军长没有优待,带人出任务,纯粹是因为他有一颗炙热正直的心。

他应该没有像江晚这样怀疑过自己的长官,毕竟末世前他经历的是严明军纪,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没有异议,甚至这群军人没有异议都太正常了。

“对了,你们当时被困在军区的人多吗?是不是当时挺危险的。”江晚旁敲侧击。

她问的是以前的事,倒没什幺需要保密不能说的。贺元辞实话实说:“军区三个师,四万多人,最终幸存者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因为大家同吃同住,太容易感染了。我们被困弹尽粮绝,要不是司令带人里应外合炮轰出路,估计最后会全军覆没。”

所以说,司令带的人比贺元辞带的人还要少,两帮人汇合后,对方做了老大,贺元辞做了二号人物。

难怪军区没有帮普通人也没有到处掠夺,有他和他超过一半的手下震着,妖魔鬼怪不敢乱来。反正人已经够多了,自给自足完全够用,犯不上冒险多事干别的。

江晚一个外人没有烟雾弹罩着,精准地看透此处军区的本质。

此时的她还有怀疑是她想太多、过于悲观主义。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有这种想法的对比,贺元辞的形象在她心里变得无限高大。

窝窝头扎实到噎人,江晚认真啃完一个,学着贺元辞把菜汤喝干净。

他吃的比她快太多,后面就看着她吃,隐隐约约的笑意不知道是在高兴什幺。

“我脸上有东西吗?”江晚蹭蹭嘴角。

贺元辞愣住,脸色很快恢复正经,不同的肌肉拉伸感让他后知后觉感悟到他刚才一直在笑。

“没有…是看你吃饭有意思。”他话说完看江晚脸色僵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幺理解他话里这个“有意思”。

有意思吗?普普通通的吃饭哪里有意思。

贺元辞再三自问,心头茫然。

江晚被看到不好意思,尤其贺元辞像个中心磁场,谁都要跟他打招呼,谁都会注意他,吃饭期间还一直有人往她这边看,她低头默默说:“我吃好了,你去忙吧。”

贺元辞心想,他现在唯一需要忙的就是她。

“我没什幺事,你要看卫星监测吗,上午八点会出来一次图,现在已经有了,我可以带你去看。”

“要!”江晚低垂的脑袋又挺拔起来,看贺元辞的目光像看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