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下随便点了两份快餐，林漠像是早就习惯了三餐不定，几口解决掉晚饭之后发现乔离才吃了一半。他不言语，观察对面的人。

乔离吃东西很斯文，就算饿了一天，也没有狼吞虎咽，而且这人吃饭时有个特点：边吃边停顿，似乎每口都在嘴里咀嚼个十几二十下才咽下去。

等到乔离全部吃完后，林漠才开口询问：“你对这案子怎么看？”

乔离没着急回答，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罐装咖啡才缓缓开口：“该说的刚刚尸检报告出来的时候都说过了。作为法医，能从尸体上找到的就那么多，其他不敢妄下结论。林队长你刚刚也都判断出来了。”

“你小子倒是够小心，刚刚呛我喝尸油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措辞？”林漠这才反击回来，“不过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和推断，不用这么小心。” 林莫语笑了笑，那股子痞味又上来了，要是叶念念在场估计又得犯花痴了，但林漠面对的是乔离这位不知情爱为何物，平日和死人沟通比活人多的法医大神。

乔离听他的话，又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不知道是罐装咖啡的味道不好还是案子没有头绪，“林队长，其实，我觉得，她女儿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人看起来倒不是她杀得。”停顿了一会，又来了句，“还有那个U型伤口，是个关键，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什么作案工具所致。”

林漠一直听着这人谨慎却自信的言论，突然转移了个话题，“不用老喊我林队长，可以和他们一样，喊我‘头儿’，我没那么大架子，不用在意这些，毕竟以后都一个组里工作。”

乔离对于他突然转移了话题有些惊讶，怔了怔，半晌才说：“我不会儿化音。”

林漠望向他，发现他呆住的样子倒是比平时样子顺眼多了，“其实我们刚刚开会你做尸检报告时我就注意到了，你说话带着一股子南方口音。”

乔离瞥了他一眼，暗想身为队长居然在听尸检报告的时候分心，“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南方度过的。”说完又迅速喝完咖啡，生怕他还要问什么，“林队长，我们该上去了，那小姑娘还在上面。”

林漠想到那小姑娘就头疼，和乔离又往办公室赶。

回去一看，小姑娘还保持着同一姿势在审讯室里待着，林漠向叶念念使了个眼色，叶念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离往审讯市里看了一会儿，抬头对林漠说：“林队，让我进去问问吧！”

“行吧！不过她性子也倔，问不出什么也不要强求，毕竟她也不是犯人。”一般法医都不擅沟通，林漠怕他用比较偏激的方式审讯家属，便好心提醒他，转念又想：这小子，终于不喊我林队长了，少一个字儿倒是听起来没那么生疏。

“好，我会注意。”

乔离在推开审讯室门那一刻，像是自动转换了人格一般，周身气场突变，不像平时那么冷冰，整个人变得阳光开朗。

刘婷抬头看他一眼，正好乔离也正对着她笑了笑，她迅速低下头。

林漠在外面皱眉，这小子假笑得跟真的似的，平时对着我倒拉着张臭脸，便转头问周围那几人：“这小子平时对你们笑过吗？”

叶念念摇头：“没有。”

高策和司世堂也都摇了摇头。

过一会，司世堂不正经地来了句：“看来我们小乔医生还是喜欢清纯校园女神这类的。”

说罢又往叶念念那看了一眼，装作不经意道，“念念啊，以后就放弃乔医生吧！有什么媚眼都冲我来！”说完还暗送秋波，甚至风流状地冲她送了个飞吻。

叶念念冲他干呕，又顺带翻了个白眼，这货与自己是青梅竹马，仗着本身模样好，又长了对桃花眼，从小到大都没个正经，红颜知己就没断过，不过也没真见他交过女朋友。

而当事人乔离全然不知审讯室外面发生了什么对话。

他盯了刘平一会，语气温柔，“你别怕，你没犯事，我们没有证据拘留你，一会儿就送你回家。”小姑娘抬起头，发现眼前这位面容俊朗的大哥哥一直冲她笑，一直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些，只摇摇头：“我妈她是坏人，罪有应得。”

乔离倒没吃惊，仍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和神态看向她，想着该怎么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话，谁知刘婷来了句：“警察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第4章 圣经（四）

林漠看着后座的两人，正色道：“乔医生，不然我送她回去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会儿？现在也这么晚了，明儿一早还要起来调查！”

“没事，我答应过她的，我得说到做到。”林漠从后视镜里看到乔离说话时连头没往他那边转就继续开始和那半大的小姑娘沟通，心想这小子该不会真喜欢这一挂吧！

一路上，他也不知怎的，始终拉着脸一语不发地听二人有说有笑，只加快速度向东郊村开去。

终于来到了刘婷家中。

乔离似乎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他仔细看了眼屋子的摆设。这房子坐北朝南，不算很大但还整洁，里面布局和一般村里屋子的布局差不多，东面和西面分别为卧室，他所站的地方是大堂，而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是那种自己家设计搭建的。

“你平时和你妈妈一间房吗？”乔离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我很小就自己住。”刘婷说这话时情绪没多大波动。

“那你最后一次见你妈妈是什么时候？”乔离继续问。

刘婷和刚刚在审讯室的表现大有不同，她先是转了下眼珠，这才看出些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活泼灵动：“应该是昨天早上吧！”

“哦？昨晚她不在家吗？”

“应该在吧。我们学校一般六点有晚自习，十点，我下晚自习回来。平时她都在房间睡觉，我都是轻轻洗漱完然后回自己房间的，那时候大概十点半。”刘婷的声音很小很轻，但叙述时很流利，语气依旧平稳。

乔离顺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扇贴着“耶稣受难图”的门上，便笃定道：“这是你妈妈的房间？”

刘婷往那扇门瞥了一眼就立马咋转移了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能去你妈妈的房间看一下吗？”乔离又微笑对刘婷说。

刘婷思忖片刻最终点了头，显然乔离已经打入了“敌人”内部。

林漠在旁边瞄了他一眼，心里不知怎么编排他，还是随他一起进了王凤霞的房间。

乔离穿上鞋套，带上手套，又回头递了同样的一副给林漠，两人开始搜查。

进来一看，房间里面有张比较大的床，被子也好好叠着。林漠开始从柜子里的衣物检查，而乔离的目光则被床边一个简易书架吸引住了。他微微弯腰，发现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赞美诗》、《系统神学》、《圣经》等书，乔离又仔细翻了翻，只有《赞美诗》和《圣经》比较旧，其他的都很新，有些书的塑料包装膜还没撕开。

乔离还在书架旁边搜查，就听耳朵有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什么发现吗？”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转头过急又差点撞到林漠的下巴，便急忙往后退，可后面是不怎么结实的书架，乔离本以为要破坏现场却意外感觉靠着的东西有些软。

他抬头就发现林漠的脸近在咫尺，而手也按住自己后背上支撑住他的身体。而乔离却就着这种奇特姿势将目光从林漠身上转移到他身后的衣橱里。

乔离眼神一亮。

他用胳膊推来林漠，声音冷清：“有发现了。”

林漠及时收回手臂，往后退几步又回过身，问他：“什么发现？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