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转过头看乔离,发现他正专心看着一本画册,神情严峻。
“怎么了?什么发现?”林漠不知怎的表情也跟着严峻起来,忙几步走过去。
“你还记不记得念念姐去刘婷学校调查后说她经常在一个类似素描本上画画?”乔离说。
林漠低头仔细看乔离手上的画册:“应该就是这本了。”
“第一幅画下面标注的日期是2015年7月3号,我刚翻了一下,根据上面写的日期,她有时是隔天画一幅,有时是一个星期画一幅,或者两三个月画一幅……看上去没什么规律,应该是视自己心情而定。第一幅画,也就是7月3号这天,她画了一个大大的蛋糕,说明这素描本可能是家里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前面画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大多颜色鲜艳明亮,但是……你看这幅,2018年3月1号,”乔离见林漠往自己这边靠近,以为素面本被自己挡住了,便将本子往林莫语那边挪了一下,继续道,“这张纸上只有黑色一种颜色,整体线条很乱,还是可以辨别出上面画得是一座建筑,而顶上有一排乌鸦,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很阴森。”
“这建筑是……”林漠仔细观察那幅画,见屋顶上有尖尖的类似塔状物,“教堂?”
乔离点头表示赞同,又将本子往后面翻:“还有,从这幅画开始,刘婷基本每天都画一幅,且都是以黑色,灰色为主色调。有的可以看出画的是什么,有的就是一些毫无规律的线条。所以,在3月1号,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素描本的主人,心境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林漠不语,只深皱着眉。
乔离看他不说话,便开口:“这和我们推断的结果越来越靠近了。该查的都查好了,我们是不是该收队了?林队?”
乔离临走前问刘婷要了联系方式,又开导了她几句,就和林漠坐上车回警局。
路上,乔离低头按手机,林漠瞥了一眼,看似好像是和谁在发着短信。果然不一会儿手机就发出“叮”一声,应该是有短信过来了,便以为乔离还在安慰那小姑娘呢,于是轻描淡写问了一句:“那小姑娘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
乔离连头也不抬:“没,我给高策发的信息,把刘婷手机号码给了他,让他顺着查一下刘婷的微博。”
“原来你就为了查人微博才要的手机号码。”
“也不全是。我以后带她去看她爸,答应的事情总不能反悔。”
乔离正专心划手机,突然语气变得严肃:“你看这条……啊,不好意思,你还在开车,我读给你听。‘这世上,亲情是最虚伪的东西,人果然都是自私的。’这条微博是最新的一条,日期是两天前。”林漠只觉得乔离读这句时整个人都散发冷气。
他没转头,继续看着前方,“还有没有了?”
“没了。”乔离关掉手机,发现整个事件都正朝着他心中那个想法慢慢接轨。素面本、微博、教徒名单……这些线索串在一起,都指着同一个方向:那个教父和这大多数教徒可能发生过关系,且为强迫性。而王凤霞可能为同谋,但那教父见到刘婷后,见刘婷清秀可人,便本着和王凤霞的合作关系侵犯了刘婷。
乔离越想越寒,捏了几下太阳穴便倒在副驾上。
回到警局,办公室空无一人,应该都还在外面调查。
林漠看乔离从刚进门就坐在那一言不发,神色凝重,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们都不想这样,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无能为力,能做得只有等高策他们调查回来再商量对策,尽量早日将犯案者绳之以法。”
乔离竟从这低沉官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安慰。他站起身,对林漠说:“我们也不能闲着,还有最关键的一步――证据。”
“那就看你的了,小法医。”林漠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
乔离装作没听见这个称呼,被拍肩膀的时候本想躲开,但不知怎么的一时像被钉在那里。想着这队长这几日又是照顾又是安慰,心里也没一开始那么谨慎排斥。
于是,两人手中都多了一份尸检报告。
乔离想起以前和师傅一起办过的一起案子。
那时他才实习三个月,医学院的年轻高材生,一直以来表现不错,做得判断也又准又快,难免一时自负。但有次检查尸体伤口时,他却死活想不起作案工具,明明是一个很熟悉的东西就是堵在心里说不出口。
那时师傅也看出他的窘迫,也没挖苦他,只语重心长说:“作为一名法医,要时刻关注身边各种可以用来作案的工具,关键时刻就能用的上。”
所以,这次尸检报告上的U型伤口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想不起来呢?可恶!
U型,教堂,神父……乔离闭着眼睛,脑海像倒带一样浮现出当时教堂的场景。
看起来温和无害甚至可以救赎信徒的教父,其实心和身上的袍子一样,都是黑的。再想想,到底漏了什么关键点……
乔离突然一下站起来,眼睛黑亮得看向林漠,林漠被这眼神看的怔了一下,他清清嗓子说:“怎么了?找到证据了?”
“应该就是了。”乔离想起刚刚自己激动的样子有些尴尬,下意识抓了抓头,“但还是等他们调查回来再说吧。”
晚上,众人才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办公室里。
高策和司世堂都叹了口气,道:“我们调查的大部分基督教徒都是女性,有一部分承认了――和这个教父,也就是蒋志伟……发生过关系。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迫的,也有人不承认。”
“这简直就是禽兽!那刘婷……难道就是……”叶念念不忍心再说下去。
“据说王凤霞是十年前搬来东郊村的,五年前开始信教,在她信教之前,这些教徒也全是女的。而五年前,教堂里死过一个女教徒,叫万竹兰,这个万竹兰是个寡妇,一直没有找下家,自己带着孩子,日子过得倒不清苦。当时是以自杀结的案。这个万竹兰死了之后,王凤霞才开始入教的,这么一想,她俩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相貌不错,家里男人都不在身边,又嘴甜会来事儿。”高策双手抱胸,把今天调查到的都反映出来,又开始推测。
“所以,这个万竹兰当年可能就是他的同伙,帮助他把文化程度不高,有点迷信的农村妇女带入教,进行洗脑,骗钱骗色,这些人也不敢声张。后来他俩为了利益发生纠纷,万竹兰就死掉了,还是以自杀结的案。而万竹兰死了之后,蒋志伟等这段风波过去,又找到了一个类似于万竹兰的女人,也就是王凤霞,以金钱诱惑她,让她入伙。于是王凤霞受不住诱惑,这一骗就是五年,而前段时间,蒋志伟看到刘婷后,见色起意,于是对刘婷进行侵犯。刘婷自此才性情大变,又哭又闹地要过来报案,但是一报案她母亲也拖不了关系,也怕自己和蒋志伟的事情败露,于是她忍住了。当天晚上王凤霞和蒋志伟可能发生了争吵,于是蒋志伟杀害了王凤霞。”
“可是这么年了,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报案吗?”司世堂有些愤恨。
“应该有,但是可能被威胁了。杀鸡儆猴,这些妇女文化程度不高,而且被洗脑时间太长,到现在还有一部分受害者以为他是上帝的信徒呢!”高策看了看林漠,“头儿,这些只是我们调查到的,就算他身上背负着人命,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放心。明天就引蛇出洞。还是条毒蛇。”林漠冷笑。
第8章 圣经(八)
第二天,乔离特意穿了件大号风衣,他和林漠先去找了刘婷,再去找蒋志伟。
看到蒋志伟的时候,他正在为王凤霞写追悼词,依旧是上次那副和善模样,穿着黑袍,《圣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旁边都是一些教徒在作祷告。
二人偷偷得对视――衣冠禽兽。
“蒋志伟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想来问你点事情,请你配合警方办案。”
蒋志伟态度倒还温和,示意让他们继续。
林漠扫了一圈周围正在祷告的教徒,又指了指柱子旁边,蒋志伟也明白他是不想在这种地方进行调查,万一公安机密被泄露也算失职。他倒也没为难林漠,跟着林漠走到柱子旁边开始交谈。
他没注意另一边,乔离正慢慢地往桌子旁边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