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基地围绕着中间正方形的空地建立起了无数高耸的结构,有的像是监控室,有的像是在组织见过的实验间。但是随着岁月重刷,它们的外漆早已剥落,只剩下骨架般的斑驳钢铁,一根叠着一根,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囚笼。

安室透很确信,这就是囚笼。

因为这一圈,每一个基地结构骨架的窗户位置,都朝着被包围在中间的空地打开。

几十条或粗或细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的房间墙面上延伸,然后朝着空地正中间的位置垂下。到底关押什么,需要这么多锁链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层层防护。

他皱着眉头,忽然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钢铁,钢铁,除了钢铁就只有钢铁,冰冷的、无机质的钢铁,从上方看去,如同一座铁和血铸就的堡垒。

年轻男人因为醉酒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浅淡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笑意,现在重新回想这句话,安室透忽然不知道这点浅淡的笑是对方挥之不去的特点,还是在嘲讽谁。

“日子就像这样过去。晴天之后是晴天,之后仍然是完整无憾饱满得不能再饱满的晴天,敲上去会敲出音乐来的稀金属的晴天。*”

“……好是好,就是太寂寞了。*”

他看向手中的资料,薄薄一层,最后一页露出的侧线有一节是黑色的,像是印了大片的图,在一片只有白底黑字的资料中有些刺眼。

略过前面几张,安室透先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

黑发的男人跪坐在地,数十条枷锁束缚着他全身上下的各处关节。

用这么多锁链来对付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本该将对方衬托得弱势,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照片,却只有让人心惊的危险感。

像是无论是照片里的那人,还是照片外来自几十年后的旁观者,都清楚的知道,这么多束缚和枷锁,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

灰蓝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似乎终于从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找到了什么乐趣,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打量着对面那个战战兢兢的举着相机的特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肆意散漫的笑来。

即使只是照片,甚至被印刷的及其模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仍然有着惊人的亮度。

第81章 (日常+1加更)

【444】

安室透很早之前,就知道卡斐身上的不同之处。

在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手臂挥刀,血肉又在瞬息之间滋生复原时,‘他’就已经在这位公安卧底面前脱掉了自己伪装人类的皮囊,露出不死的暗面。

但那也只是‘不死’,即使理智知道这个词常常和所谓的‘不老’相连,但在真正亲眼看见之前,这也只是个在脑内没有任何画面的概念而已。

――直到今天。

拍摄于快五十年前的照片被翻开,看着那张从始至终半点都没有变过的脸,安室透几乎在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带着弥久不散的灰尘味的空气如同有了实体,挤压着胸腔,硬生生在闷热的地下挤出一阵彻入骨髓的寒意。

紫灰色的眸子凝视着朝着镜头浅笑的黑发男人许久,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某种程度上来说,卡斐不算是‘永生’,一个人如果还活着,即使面容再怎么不发生变化,细节也会有所改变。

他没有,黑发在额上扫下,末尾仍然是堪堪过眉的长度,连发尾弯曲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与其说是所谓的永生,倒不如说,他的外貌一直被定格在了某个时刻。

“你们曾经在五十年前抓住他,关押在十四区?”安室透开口。

空旷沉寂的基地里回声明显,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其实‘抓住’这个词并不准确。”布莱克警长忍不住伸手扶额,他回想了一番资料上的内容,“应该说是他主动和派去的特工走了。”

他停顿片刻,看了一眼下方几乎有五层楼高的空洞,沉思道:“至于关押到十四区……也许应该换个语序。”

“不如说整个十四区,就是为了‘他’建立的。”

空气凝滞,只有纸张在空气中翻过的声音。

关于那次任务只在资料上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无论是【无人员伤亡】还是【任务用时:2小时28分】的字眼,都能证明卡斐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比起这个,安室透更奇怪的是,卡斐为什么会被美国政/府乃至于背后专门处理超能事务的特工机构注意。

卡斐的外貌完全和人类无异,只要他不去白宫门口表演把自己炸成碎片然后复活,这些机构很难对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除了思维跳脱外其他地方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投以关注。

安室透皱眉看向资料,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短短的一句话只透出一个信息:特工机构察觉异常,随后采取行动。

说了跟没说一样。

“关于这一点,我找到了当时参加过行动的特工。”

布莱克警长按下电梯上繁琐的开关,原本悬挂在半空中的电梯又开始运转,朝着下方沉去:“他们最开始是收到了举报。半个世纪之前,美国社会对变种人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

安室透扬起一边眉毛,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这句话说的很隐晦,但真要只是不算友好的程度,不会有特工机构专门用来接收关于特种人的举报电话。

“他被人举报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点好奇一直在坑害别人的卡斐知道自己被别人举报坑了的表情。

他居然也有被人举报的一天?!

“没错。”说到这个,布莱克表情也有点复杂,像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理由,“他当时在一个音乐剧团担任主演,有人发现他受伤后会立刻愈合,把他当成变种人举报给了特工机构。”

作为在音乐剧招募中一举拿下主演的新人,被指控为变种人的男人一向行踪成谜,他只会准时出现在排练现场,又在排练结束后消失在街角,几番跟踪未果后,机构认为他大概率同举报中说的一样,是未登记在案的变种人。

鉴于对方离开剧场后就消失不见的行为,那舞台就是最佳的行动地点。在弥漫着对异种族排斥的狂热氛围中,让剧团成员配合增加一场准备完善的排练并不是什么难事。

特工谨慎地等到整场表演趋近尾声,只留下容貌年轻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在舞台上唱最后的‘Vivre a en crever’,原本应该在最后将他引上象征死亡的楼梯布置的伴舞却已经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持着武器的警方。

但仍然出现了意外。慌乱之中,退场的伴舞打翻了舞台装饰用的烛台,在科技不足以支撑选用更安全设计的年代,烛台上摇曳的火很快点燃幕布,蔓延到整个舞台。

火焰逼退了躲在幕后的特工,让他们不得不йΑйF回到台下,举枪和舞台中心站在的人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