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也好似从啼哭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变的不幸。
我没见过我妈,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我爸是个畜牲,听说直到我妈下葬之后都没流过一滴泪,反而因为终于生出个男孩在酒店里摆了几十大桌。
靳国坤立志要把我培养成为人才中的人才,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也确实是。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他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他窝囊懦弱易怒,在受到两个哥哥的讽刺之后只敢回家对着我和我姐撒气,每次的理由也就那么几个。
为什么我的月考成绩没有考到满分为什么我姐没有管教好我。
我对不起我姐,她自我出生以来就被迫接受了照顾我的任务,她只比我大两岁,却因为我承担了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
我是早产儿,小时候反应慢,说话比同龄的小孩儿都要不利索,但我姐不忙的时候都在教我说话,她很耐心,跟学校里老师不耐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教我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是画本里印的“我爱你。”
我指着画本问她为什么要教我这个,她眨巴着眼睛跟我说因为人没有爱就像天使丢了翅膀。
当时我根本没有领悟到爱到底是什么,但直到十几年之后的今天,这三个字才给了我当头一棒。
等我上了小学,她四年级,小学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在市中心上的先进小学,她在附近上的普通公立小学。
没人接送我姐上下学,但我有。
她怕我因为贪玩耽误上学又怕我在路上迷路被人拐跑,每一天早上,我姐总是绕一大圈把我送到学校后再跑着去她的学校,晚上放学我就坐在学校大门口,她也总是到人流都走光后才匆匆忙忙的赶来。
每次她看见我拖着下颚孤零零等待的样子总是自责自己来的太晚,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懂怎么安慰人,只会扯着她的手塞给她我留了一天的水果糖。
我以为我和我姐的童年会是附有多巴胺的旋转木马和变形金刚。
但这所谓的童年美梦被靳国坤一次次的脏话暴力而打碎,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酒精味儿的带妈脏话和姐姐隐忍的哭泣。
“姐,我们走吧,我不读书了咱们再也别回来了。”我小时候老是哭着跟她说我要离家出走。
可她只是摸摸我的头说有她在,让我别犯傻。
我不是从小到大都受人欢迎的,在我极小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搬家。邻里家的小孩儿见了我们两个只会躲得远远的。
我爸名声不好,他的孩子也被迫扣上品行不端的帽子:“没妈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孩子。”这是我们童年时听到最多的两句话,他们会告诫自己的孩子少跟我们接触,于是我和我姐只有彼此。
0032 独白二(番外)
我很黏我姐,在我的小小世界里她就是我的全部,白天她会送我上学晚上我会拉着她陪我睡觉。
运气不好的时候,靳国坤会突然回家发酒疯,他会在我姐的床上撒尿,会砸坏屋里的窗户,这时候我姐只能用被子将我们裹住,明明自己都害怕的要死却还是压抑住哭声先赶忙捂住我的耳朵。
运气好的时候,我会钻她怀里听她跟我讲睡前故事。
那个场景温馨到直至现在我都还没有忘记,她那时候也小小的,环抱着我,台灯的灯光把我们笼在了一起。她的声音也还稚嫩。
“在童话界,从前有一对乌鸦和天鹅,它们从小一起长大性格互补关系十分要好。它们原本相约要在一起一辈子,但是乌鸦自古以来都被教堂视为不祥之物,教父也明确规定,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尊贵的天鹅不许与外族通婚,至此它们的感情不受世俗支持甚至一度成为了过街老鼠,但是重感情的天鹅在乌鸦的恳求下不顾一切的决定与其私奔去北海,起初很顺利,但是中途不幸被教父所发现,教父一怒之下割去了天鹅的翅膀,乌鸦也就此消声灭迹。”
“心爱的人因他而死,乌鸦真的好可怜啊”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怜悯。
“但是乌鸦很懦弱。”我说:“他亲手害死了天鹅。”
我想如果我是乌鸦,我一定不会让天鹅受到一丝的伤害,我会亲自拔掉我黑色的羽毛,光明正大的陪在她的身边。
我上初中时,我姐上高中,高中是可以住校的,但她傻,行李都要拖下水泥地了但就因为我的几滴眼泪又被封锁回了落灰的储物间。
靳柯屿是我的名字,靳国坤看着顺眼起的没什么特殊含义。
不仅没什么含义而且在小的时候我还特怕有人叫我。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每当这三个字响起后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比如成绩没有达到我爸要求后他的怒吼:“靳柯屿!你是蠢货吗”随后就是脸上的灼痛和落在身上的抽打。
又比如我爷爷透露着精明的那双眸盯着你时的样子,这种压迫与紧绷感伴随了我整个童年:“靳柯屿,你身为靳家的一份子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
又或者是小时候亲戚们带着“靳柯屿”前缀的轻蔑鄙视。
我不是缺心眼,一句两句入耳我难免会怨恨,我讨厌我的家庭讨厌我身边的人或事甚至我有时会在想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受尽这些折磨。
天道不公,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副被盲人乱涂的调色盘,底色不鲜艳点缀的再好也是一副烂透的作品。
但老天眷顾我,在我的调色盘里加了一抹光彩,那抹光彩眷顾我了十多年。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老天爷是公平的,我虽深陷泥潭,但是他却赐给了我一个姐姐。
于是我抱着她一起坠落。
我永远欠我姐的,我有我姐,但我姐什么都没有。
有的小孩儿一出生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有的小孩儿就只能被一个不安破碎的家庭笼罩一辈子。
她是我幼时的避风港,但避风港需要迎接的却是狂风暴雨。
她站在风雨里,却没有人给她撑起一把伞。
别人家的小孩儿受了委屈会去找妈,而我姐受了委屈只能独自呆着一言不发,旁人都说如果我妈还在我姐肯定不会过的这么委屈。
我总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让我姐没了妈。
于是我疯狂的让自己变优秀,努力让靳庆荣欣赏我,提高自己在他面前的话语权,让我可以有足够抗衡靳国坤的能力。
我也想做她无依无靠时可以规避的避风港。
只有我多成长一点,她所承受的痛苦就能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