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面前忽掠过一阵冷风。与此同时,陈灌抬起右腕将钥匙往狮子头上一敲,“叮”的一声尚在耳边,寒光已抵上喉咙。

萧铭根本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人挟持的,整个身子就从浴池里被揪了出来。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墙壁轰然倒塌,水流从砖缝里狂喷而出,几个黑影从水中跃起,刀光横空朝两个小沙弥劈去,弹指间过了几招,那两人自知不敌,仓皇向门口逃窜,还没挨到木门,“嗖”地一响,一枚锃亮的箭头从外头射进来,险险就扎到了脸。

走廊上起了喧哗。

“多谢王爷夸奖,只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八字相同的总能找出那么几个,为何非要栽赃到本官身上?”

萧铭瞪大眼睛,看着被毁的浴池、泄洪般喷涌的冷水、被缚住双手的易容师,不顾脖子上流出血丝,颤抖着指向附耳低语的美人,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他如遭雷击。

“……你,你是你?!果然,果然……”

楚青崖那柄不知从何处抽出的匕首抵深了一分,满头乌发摇曳垂荡,更显得面如傅粉、眉黑似墨,脸庞沾了水珠,略有妆迹化开,“王爷说什么都好,偏要旧事重提,本官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忘了当年进士倒数第一。”

“你使诈!”

他冷笑:“比起王爷在虎啸崖设伏,炸车惊马,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赵家香水行进了谋逆犯,人证物证俱在,一万朔州卫就在坊子外围着,王爷就是再带十二个高手也飞不出去。”

萧铭又惊又怒,目眦欲裂地吼道:“陈将军,我们之前讲得好好的,你为何如此待我?!”

他艰难地转过头,楚青崖善解人意地把他换了个方向,用刀把子示意他看,“你知道这位陈将军为什么讨厌和尚吗?”

两句话的功夫,那“陈灌”已披上一件长袍,在满地狼藉中搜寻着,声音雀跃:“啊,找到了,字还没糊。”

而后抱着匣子,把一张湿淋淋的脸凑近了,笑盈盈地道:“王爷,我的妆早被水汽熏化了,你带的这两位小师父若是近前来,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易容术,我可没到青出于蓝的地步!”

萧铭惊骇万分,这张脸分明是个女人,一个粉面桃腮的年轻姑娘!

但她的声音明明是粗犷的男声,配上这娇俏狡黠的语气,让人寒毛直竖。

进浴房这么久,他就是坐在她对面,隔着帘子听她编了一整套瞎话,被这两人当成了猴来耍!

一股薜荔虫的花香从她身上传来,他愣了一瞬,惊叫道:“你,你也是南越人!”

扮了半天陈将军的江蓠眨了眨眼,如实道:“不是呀,我是永州人。”

楚青崖补充:“王爷该知道永州有个桂堂,就是那个把金银源源不断送到乾江、替你笼络天下学子的桂堂。这位江才子可是堂内的甲首,与你身边两个南越来的先生还是旧相识呢,她如今被朝廷招安,戴罪立功很是勤勉。”

他看齐王的脸色越来越白,张口欲言,利落地点了他哑穴,勾唇道:“我知道王爷没说完不甘心,留着回衙门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哦,是想问她怎么没像其余代笔一样死于非命?本官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江蓠扯了下他的头发,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

楚青崖把齐王推给一个士兵,傲然道:“自是本官年轻貌美,色艺双绝,她找上门来求嫁。本官娶了她做夫人,她有陛下封的一品诰命,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胡话?!

她不是,她没有!

江蓠捂着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反派脾气真的好好~

是色艺双绝的楚楚小美狗呀? ? ????

小县令3940字

小县令

好好的浴房被毁了,地上全是水和碎砖块。

拉开木门,外面站了一排训练有素的黑甲兵,为首的道:“回禀阁老,某等正在拘捕逃犯,加上这儿两个和尚,一共是十四个,待抓到就押往州牢。”

楚青崖还裹着他那湘妃色的绸披风,嗓音如数九寒冬:“王爷千金之躯,押到都司衙门好生款待,只是别让他再开口,本官怕他嚷嚷着向陈将军讨要爱妾。”

士兵们一个个低着头,生怕笑出来脑袋就丢了。

他走近两个被绑住手跪在地上的易容师,匕首“唰”地一划,僧衣下赫然露出黑色的五毒纹身,在场之人皆抽了口凉气。

“是南越蛮子!”

“这两人分开关,本官来审。”楚青崖用刀背抬起一人的脸,见他目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风轻云淡地笑道,“看样子是块硬骨头,不知可否像你的同族一样撑上三天?”

赵氏香水行的走廊上,老板瞠目结舌,不明白今天的生意怎么就黄了,铺子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等里面的人都出来,他大着胆子拉住一个士兵:

“小哥,陈将军呢?我开浴堂是要养家糊口的,这这这,锅炉都破了……”

一锭金元宝忽然抛到手上,老板“哎呀”一声望去,有个头戴毡笠、身披黑色大氅的汉子站在人群中,腰佩一把长刀,气势万钧地阔步走来,正是本省的都指挥使、镇远将军陈灌。

他揉揉眼,不可置信:“您不是在里头泡澡吗?”

陈灌大手一挥,“大伙儿都看见了,我今日没进去过。这钱你收着,给浴堂修缮。”

他不多废话,走上前“唰”地拉开屋门,清清嗓子:“请阁”

门后站着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戴着羊皮帽,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你推我一下,我扯你一下,正互相扒拉着,冷不防门骤然开了,都张嘴望着他,活像一对傻狍子。

陈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将军,这两人是?”一个千户奇怪地问。

他“唰”地又把门关上了,板着脸回身,“楚阁老已经从后门回去了,里面还有别人在洗澡,这只是一对淘气的夫妻罢了。”

江蓠隔着门听到这话,脸腾地红了,拉着楚青崖就往后门走,“你怎么不告诉我前门堵着这么多人?”

“我哪知道,我叫他等在巷口的。”楚青崖埋怨,“赶紧回去休息,昨晚熬了一夜没睡,你不困吗?”

江蓠一点也不困,眼冒绿光,“我一想到你穿肚兜和裙子”

嘴被捂上,楚青崖拖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后门,上了马车,“再提一个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