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是不安的，怎么就睡着了，又怎么枕在了周寒之的腿上？他又为什么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

是因为我太累了，还是因为，在他身边我也会觉得安心，可以放松警惕地睡去？

我起身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周寒之，他睁开了眼睛，却下意识扶我的肩膀：“睡醒了？冷不冷？”

他把外套都披在了我身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却还要问我冷不冷。

他是不是傻了？

“嫂子，您醒了？这里是周哥让我给您准备的水，您喝一口吧？”曾智从前排转过头来，双手端着一只保温杯。

我又愣住了，转头去看周寒之。

却又听曾智笑着说道：“周哥很细心的，他怕你睡得不舒服，还特意帮你挡着眼睛。”

原来是为了帮我挡光，想让我睡得好一点。

我的心中又是一动，可我并没有放任这一层波澜蔓延，很快就恢复平静，迅速将自己的身体与周寒之拉开距离，礼貌又克制：“多谢周总，我们到山省了吗？”

我没有忘记我的目的，我之所以会上周寒之的车子，只是为了能早点找到赵飞翰，揪住这个杀死小野的凶手，并不是因为我对周寒之还有什么想法。

即便林西西已经被送入了监狱，即便父亲和吴凌都说过，周寒之从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即便我也心生怀疑，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

但我依旧对周寒之没有什么想法，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周寒之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敛去，他的语调依旧平稳：“已经进入山省境内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到袁家老宅了。”

“好，多谢周总。”我把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还给他，依旧礼貌疏离。

可，即便把外套还给了他，我却还是能够闻到那股属于他的气息，冷冽的，木质的香。

裹在我身上，萦绕在我周围。

曾智重新启动了车子，我努力稳住心神，让自己的神情自然，并且若无其事地问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并不是我随口问起的，反而是我一直都在疑惑的。

周寒之和小野的关系并不好，周寒之和小野打过架，也阻止我和小野结婚，说是敌人都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在小野出事之后，周寒之居然站出来帮我查找凶手的下落，还亲自送我去山省见赵飞翰？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寒之转头，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我，眼底墨色的浪潮纷涌，似乎有复杂的情绪在翻动，又像是有激烈的情愫在汹涌。

我突然就后悔自己问出刚才那个问题，因为我此刻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我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答案。

他把那只盛着水的保温杯递到我跟前，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喝点水吧。”

半个小时以后，我见到了赵飞翰。

第952章

彼时，赵飞翰已经被人控制在袁家老宅。

可让我意外的是，控制他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袁家的本家人，是他的叔伯兄弟。

更让我意外的是，赵飞翰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露出的不是恐惧和慌乱，倒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的惊喜和激动：“小可怜，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

他还叫我小可怜，亲昵中还带着一点宠溺，他的脸上还在笑，以至于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恍惚我们之间还像初见时那样好，恍惚我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

可事实上，我们的初见也是他的精心设计，一切都是阴谋而已，我们之间从无情义。

而现在，我与他之间只有血海深仇，他对我的设计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杀了我的小野！

我大步冲上去，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的力气，一巴掌狠狠抽在赵飞翰脸上。

“啪！”一声脆响。

我的手掌感觉不到痛，有的只是麻木，我的心底涌动的也是无边的恨意。

赵飞翰的脸上迅速涨起指印，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含着浓浓的歉意：“小可怜生我气了，我知道，赵大哥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和小野好好的，小野，他，他确实是个好人，他是值得信赖和托付的好人，你们在一起，一定要幸福。”

他居然还有脸提小野！

他居然还祝福我们幸福？

他居然还夸小野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他是在故意讥讽我吗？讥讽我即便是用尽全力，也休想得到想要的幸福，讥讽我总是在期盼幸福的时刻，彻底失去幸福。

我彻底失了控，狠狠揪住他的领口，怒吼出声：“闭嘴，赵飞翰，你给我闭嘴！你害死了我的小野，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什么？”赵飞翰的领口被我揪住，他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因此一张脸渐渐被憋得通红，可他瞪圆的眼睛里，却满是惊讶和疑惑，“小野？你说什么？小野他，他怎么了？”

“他被你杀了！你跟我装什么糊涂！是你杀死了小野，赵飞翰，你休想逃，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为小野报仇！”我的声音都嘶哑了。

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撕碎了，疼，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痛得我甚至抓不住赵飞翰的领口，就这么无力地弯下腰。

因为心太痛了，我需要用力按压才能稍稍缓解这种疼痛。

一只大手覆上我的后背，温热的。

多像小野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温暖的，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