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行的话你来前面坐,前面应该……”
冯千行打断他的话道:“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不是也晕车?别管他了,你赶紧坐好吧。”
宋临青也说:“我没事了,师姐你不用担心我。”
路程很远,宋临青看着没有尽头的山路,左边又是大山,右边又是悬崖峡谷,他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开阔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但一些不为人知的,漂亮的植物偏偏藏在深山里。尤其是南春省,这里不仅是动物王国,更是植物王国,能遇到新奇的植物也数不胜数。
所以即使赶路痛苦,他也愿意忍受。毕竟看到植物那一刻,就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两个小时后,按照GPS定位,他们到了第一棵古树旁。
下了车,冯千行就自信满满道:“这一定是榕树!”
“挂牌上写的是。”白韵拍了挂牌,踮高了脚看,“但我觉得叶子不像,它的叶子是宽卵形,它是……高山榕!”
“高山榕。”
两人异口同声,白韵凑到宋临青身边去,看他已经在系统里噼里啪啦写明了挂牌错误以及树高树冠等一系列信息,她询问道:“榕树的叶子是不是比这窄啊?我记得的是这样的。”
她知道她记得没错,但能多和宋临青说句话,谁不乐意呢。
“嗯。”宋临青提交信息,还不忘夸奖,“师姐也很厉害。”雩檐
他说完就走到一旁去拍照,留白韵一个人在原地开心许久。
树很高,他的相机配备的都是最好的镜头,长焦镜头微 網 站 : ?? ?? ?? . ?? ? ?? ?? . ?? ?? Z距镜头什么的,他都准备得很齐全,拍的植物特征都很清晰。
到下一棵古树的路程愈发难走,柏油路变水泥路,最后甚至变成了泥巴路,前两天下过雨,要去的地方要下一个很陡峭的坡,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步行去到那。
“啊我的鞋!”冯千行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泥巴覆盖的鞋,忍不住吐槽,“什么破路啊简直!”
他再抬头,宋临青跟白韵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周自声拍了拍冯千行的背说:“搞调查嘛,就穿双便宜的鞋子来,这样就不心疼了。”
冯千行看了眼宋临青脚上几千块的鞋,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走了一两公里的路,前方一棵繁花开遍枝头的山茶迎风摇摆,宋临青顿时一身轻,背着沉重的相机包也跑得飞快,到了山茶下,他不由地惊叹:“太美了……”
粗壮斑驳的树干,革质泛着光泽的树叶,花一朵挨一朵,树下已经开败了许多,满地春色。
他往左边走了点,树干上的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顺着绳子看去,一头乳臭未干的小水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愣头愣脑从树后探出头来,高扬着下巴,哞了一声。
“什么人?”
坡上传来一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声音,宋临青循着声音看去,阳光正烈,少年穿着无袖黑色背心和一条做旧的牛仔裤,露出来的麦色皮肤被汗水浸湿,青筋从他的手背往上蜿蜒,到达少年锋利的下颌线下。
再往上,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宋临青。
天好像突然黑下来,宋临青看见了一只盘旋在天边的山鹰,翅膀扇起猎猎风声,摧毁一切植物,暴露猎物行迹
完全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第七章
“我们是市里派来调查名木古树的。”白韵笑着缓和气氛,“就来记录一下古树生长情况,弄完就走了。”
坡上的少年从神色冷漠的宋临青身上移开目光,顺手把篮球抛进院子里,几步就跳下土坡,走到他们面前,刚移走的视线又落在宋临青身上,他扬了扬下巴说:“这样啊,那你们弄吧。”
宋临青被少年盯得很不舒服,他收起相机,绕到纪山英身后去,拿出手机开始记录。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韵见到帅哥就忍不住搭讪,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似乎是什么少数民族,脸晒得黑黑的,高挺的鼻梁附近稀稀落落散了十几颗淡淡的雀斑,眉眼间满是异域风情,她笑得跟朵花似的,“今年几岁啊?读高几啊?”
“我叫纪山英,今年十七岁,我没读书。”纪山英扭头看了一眼宋临青的手机屏幕,一把抢过来说,“你为什么写村民毁坏古树啊?我们没有这么做!”
宋临青指了指正在嚼山茶叶的小水牛:“这不是正在毁坏吗?树皮斑驳,也是被你家栓牛蹭坏的吧?”
纪山英不服:“哞哞吃了明年就又长出来了。这树活了两百多年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周自声刚刚赶到,就看到双方起了争执,他把宋临青拉到身后,说:“小孩啊,这棵山茶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必须保护起来。不然以后死了出问题就找这附近的人,指不定还要罚款呢。以后不能再让牛吃了,也不能栓牛在上面了。快去把牛拉回家里去,快。”
纪山英看了看头发花白的老人,又看了一眼宋临青,不情愿地把手机还回去,哦了一声。
白韵哈哈笑着,又跟纪山英套近乎:“为什么不读书啊?想走出大山,读书可是条捷径呀。”
纪山英解开小水牛,摸了摸小水牛的耳朵,带它走下坡站定,说:“我在等省队的消息,我跑步的。”
白韵一听,笑得牙齿白花花的:“呀!是运动员呀!难怪长这么帅!这脸这身材……”
“黑不拉几的有啥好看的。”在一旁看戏的冯千行凑了过来,冷嘲热讽道。
纪山英猛地抬眼瞪过去,冯千行的笑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忍不住咳起嗽来。
“松开!”
正专心拍照的宋临青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拖拽感,他一扭头,那小水牛含着他的相机包带咀嚼,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愉快地前后摇摆。
“哈哈哈……”纪山英见宋临青吃瘪,也不把牛拉走,笑话宋临青,“谁让你不给它吃山茶叶,活该。”
宋临青偏头翻起眼看了他一眼,一朵红色的山茶花正从他们中间落下,这一眼看得太快了,只有宋临青的睫毛轻颤,是花落过的痕迹。
半晌纪山英才回过神来,他给了还在死皮赖脸贴到宋临青身上的小水牛一巴掌,低声警告:“不准咬了!再咬就把你卖掉!”
那小牛通人性的很,立马就松了嘴,缩到纪山英身后去,又扬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宋临青一行人。
宋临青用湿巾擦了擦小牛咬过的地方,收起相机说:“我拍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