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北风吹过,灰褐色的粉末隐于夜色中,随着风飘飘洒洒,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北疆风波暗涌,京城也没好多少,同样有种山雨欲来压迫感。
只是将军府内的氛围就有点儿怪了。
自燕承允带着景舒珩上门之后,便一直住在府上。虽然如今府上,文楚嫣是唯一的主人,但封芸芸和瑶浅到底还在。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文楚嫣索性将人都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相较于刚刚束发的燕承允,已经及冠的景舒珩,就有些格外显眼了。
毕竟文楚嫣一个深闺妇人,丈夫还镇守边疆不在家,她的院儿里却住了个男人。
这若是传出去,不仅脊梁骨要被人戳断,便是浸猪笼都不为过。
但文楚嫣却毫不在意,一来,她自认治家手段,还是不错的,应当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当然,即便是传出去了又如何?自此往后,她已经不需要再跟韩冬,演绎情深意切的戏码,更不会为他珍守名节。
倒是景舒珩,顾虑颇多,若非怕随意出入,引人注意,他必然不会留在文楚嫣的院里。
“放心。”文楚嫣眼眸淡漠,看着他:“不用你留很久。等南疆燕国的军队压境开战,激化北疆战事后,就该你露面了。”
景舒珩抿了抿嘴唇,朝她看去。
文楚嫣不避不让,与之对视:“你一露面,南疆战事,便有合理的理由停下。北疆战事激化后,你就能顺势北上,去夺韩家父子的兵权。”
说着,她的眉眼弯了弯,意味深长道:“只要能从韩家父子手中夺过兵权,景国反贼之威,便能迎刃而解,而你,作为首要功臣,必受朝臣支持。”
“那时,你就有能力与景柏蕴相争,去夺那个位置了。”
听到这话,景舒珩神色一怔,下意识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儿,却没说出口。
第107章 景舒珩,你该去北疆了
文楚嫣轻笑一声,语气漠然:“我知道,你又想说,你并不想跟他争。”
“但他都要杀你了,你还是不想挣吗?”
“景舒珩,你得知道,你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若你一直是个废物,他或许还能容你三分,可你不是。”
“他容不下你,也无可厚非,自古以来,皇权之争有多残忍,你应当比我更要了解。”
说到这儿,文楚嫣轻笑着起身,居高临下,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文楚嫣离开后不久,身后木轮椅碾压在青石砖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明媚但不刺眼的日头,穿过已然茂密的樟树枝叶,斑驳的落在景舒珩的身上。
石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但盘中的糕点还散着甜香,可惜无人问津。
景舒珩如同入定一般,直直的坐在石凳上,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片刻后,已行至亭外的燕承允抬眸,看着景舒珩,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景舒珩状若未闻,不为所动。
燕承允也不在意,让贺予将他推上前。
将木轮椅抬上阶梯,停在景舒珩的对面,五官尚有些青涩的燕承允,表情笑眯眯的,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救你还不如救条狗。早知道你这么没用,一点都帮不上阿姊,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南疆。”
景舒珩眼神波澜不惊,这才抬头,对上燕承允的视线。
燕承允歪了歪头,表情不解:“怎么会有你这种蠢笨至极的人?阿姊虽说从未明说过,可她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她只有一个目的呀。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牵动政变,引将谋反,将全天下的人都牵扯进来,她都在所不惜。”
“你哪儿来的大脸,觉得可以阻止的了她?”
景舒珩的嘴唇缓缓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燕承允用眼尾,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抬手拿了一块桌上的杏花糕,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阿姊虽算计颇多,但她为人磊落,当初救我时就曾直言,要我回报。”
“我一心铭记,若无阿姊,便一定不会有今日的我。”
“我的命都是阿姊给的,莫说助她达成所愿,就是明知会死,我都一往无前。”
“我不信阿姊不曾向你言明,她救你性命时,需要你作何回报。当初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听到这话,景舒珩的嘴唇抿的更紧,多情的桃花眼眸色深沉,如墨般直勾勾的看着燕承允,却没说话。
见他这个反应,燕承允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你是珩王,皇亲国戚身份尊贵,站在朝廷的立场看待问题,无可厚非。但景舒珩,你扪心自问,若无阿姊,你死多少次了?”
“但凡有一次,她对你的生死冷眼旁观,你都不可能有坐在这里的机会。”
说着,一块糕点被他吃完,贺予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恭敬的为他擦手。
“人若不知感恩,与畜生又有什么分别?”燕承允一边乖乖伸出手,任贺予帮他擦手,一边对上景舒珩的视线。
他的眼神逐渐锐利:“你最好记清楚,你的命,同样是阿姊给的。若你胆敢做出任何威胁到她的事,我倾燕国之力,也必杀你!”
景舒珩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燕承允也没追问,他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