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现在不缺银子?”周郎中突然问了一句。

夏云月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娘换个药方。”

“多谢周大夫。”

“银子到位就行。”周郎中摆了摆手,抓起药箱就往堂屋走,走了两步,见谢瀛洲还堵在门口,顿时翻了个白眼,丝毫也没顾忌他王爷的身份。

谢瀛洲也不生气,非但退开了两步,还主动地帮他撩起布帘。

周郎中瞥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青芒和谢瀛洲对望了一眼后,立刻跟了出去。

“右二,让小姑娘进来。”谢瀛洲沉声吩咐了一声。

“是。”外面一个粗噶的嗓音应了一声,很快就把满脸泪痕又惊又怕的夏小满和巧姑带了进来。

“姐姐!”夏小满一看到夏云月就扑进了她的怀里,泪眼婆娑地看向床上的夏氏,“娘亲……娘亲她怎么样?”

“小满别怕,娘亲没事。”夏云月连忙温柔地抚摸着她依然瘦骨嶙峋的背部,“大夫说娘亲只要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夏小满这才安心了一点,然后就挣开姐姐的怀抱蹲到了床边,含泪看着沉睡的夏氏。

“民女拜见王爷。”夏云月转身,对着还站在门边的谢瀛洲深深地屈膝。

无论如何,今日若不是他及时到来,她即便能救的了妹妹,只怕也会耽搁娘亲的病情。

所以这一礼,她行的心甘情愿。

“免礼,随我来。”谢瀛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主动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夏云月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出去。

外面的众人依然鸦雀无声地跪着,无人敢抬头。

“众位乡亲,都起来吧。”谢瀛洲淡淡地道,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般的威严,令得众人越发敬畏。

“谢王爷!”李村正等人齐声道,这才有些战战兢兢地起身。

张捕快赵捕快陈管事李青书等人却谁都不敢动。

“王爷请坐。”右二很有眼色地搬了一条长凳出来。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瀛洲长臂微舒,稳稳地坐下。

夏云月正想开口,李青书却抢先喊了起来,重重地以头抢地:“王爷,学生乃本届新晋秀才,学生有冤要诉!”

方才听说对方是王爷,他本已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已仿佛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

但在跪地等候的这一会,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刚才乱扣罪名敢说王爷是关云月那贱人同党的人,可不是自已,而只是陈管事。

而且自已好歹是个秀才,只要他抢先告状一口咬定是关云月伙同歹人逼婚不成还打伤他这个秀才,想必王爷便是也被这贱人的美色所迷,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太过偏颇。

是以谢瀛洲一开口他就想先发制人。

“哦,那你说说,你有何冤?”谢瀛洲八面不动地坐在长凳上。

长凳狭窄,坐起来其实并不舒服,但他端坐其上,却仿佛犹如端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当中一般,令人不敢正视。

李青书便满脸悲怆地抬起了自已的双手,一边向谢瀛洲展示自已的伤,一边将慷慨陈词地把自已方才向村民们说的话又加倍渲染地复述了一遍。

说到激情处,泪洒当场,仿佛真的是位寒窗苦读十几年一心只想报国报民却被一个无知女子给毁了一般,其冤屈简直比天还大,比海还深。

可惜这一次旁人都没有他这样的勇气敢附和,就连他的亲娘周氏也抖若筛糠地一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以至于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没有任何人帮腔,李青书其实心中也很慌,但事已至此,他非但要把这场戏演完,而且还要越发尽心尽力地演。

“说完了?”谢瀛洲很有耐心地直到李青书喘着气重新伏下,这才淡淡地问。

“是,学生已然陈述完毕。”李青书硬着头皮坚持。

“右二。”谢瀛洲唤了一声。

“属下在。”一脸胡子声音粗噶的右二直接走到李青书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已,“认识爷爷我吗?”

李青书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凶神恶煞,迅速垂眼:“学生……学生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如何有幸认识大人?”

“切!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自已贴金啊?”右二鄙视一把丢开他的下巴,“你不是说你的双手是歹人打断的吗?怎么连歹人都不认识了?”

“你……是……是你?”

李青书顿时犹如被五雷轰顶般,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又仿佛一半身体被火烧一半身子被冰冻一般地极度惊恐,牙关不由咯咯直响。

当时他正打算享用美人,不想突然被人一脚踹晕了过去,随后又被人活活揍醒,却因为拳脚如雨,剧痛交加,始终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脸。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竟然是王爷的手下!

完了……

这下真完了!

“就是你爷爷我,”右二讥笑地道,“不过我记得爷爷我打断的可不止是你的双手,还有你的命根。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反而不提了?”

啥,打伤李秀才的就是这个大胡子?而且这个大胡子还打伤了李秀才的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