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见她来了,祖母先喊她到身边,先摆了几幅名册出来,一一指给阿梨看,道,“我瞧这几户倒还不错的样子。这个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子,姓周,大你几岁,但大几岁晓得疼人。”

阿梨听得一脸平静,看了眼那画在画上的男子,但其实还真看不出到底画了什么,只寥寥数笔,看上去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苏老夫人当然不会只看那一个,立马又翻过另一本,指了另个名字,道,“喏,这个也不错,去年的进士,如今在吏部,家世倒还一般,但自己却是出息。”

苏老夫人挑了五六家的名册,一一翻给阿梨看了,上头无非是籍贯家世官职什么的,画像又只能看个大概,阿梨看得晕头转向。

苏老夫人倒是铭记于心,收起那几本,道,“还不急,这才一日,明日还有要挑的呢。这些你带回去看看,翻一翻,熟悉熟悉名字也是好的。”

阿梨只好收下,带回去后,也只随手摆在一边,回来后,并没见到岁岁,便问了嬷嬷。

嬷嬷倒是很快道,“奴婢方才带着小娘子出去玩,路上遇着老爷,被老爷抱去书房了。”

阿梨便打算过去接岁岁,爹爹在书房自是忙正事,且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省得岁岁闹得爹爹用不好午膳。

她穿过回廊,过了一扇门,才到了爹爹的书房外。

书房门开着,阿梨看进去,便见爹爹坐在上首,怀里抱着岁岁,有过几面之缘的卫临坐在下首,师生似乎正一本正经说着正事。

阿梨一犹豫,正想着眼下进去,会不会不大合适,被外祖父抱在膝上,百无聊赖甩着小腿的岁岁,却十分眼尖瞧见了自家娘亲,立马伸出双手,高高兴兴喊她。

“娘~”

听到这句娘,书房师生二人自是一齐望了过来。

卫临那双桃花眼,便泛着笑,摇着扇同她打招呼。

他都这幅不避嫌的样子,又有父亲在,阿梨倒也没揪着旧礼,进去也回了个礼,同爹爹说了声,抱了岁岁,便出去了。

门被关上,卫临慢吞吞摇着的折扇蓦地停了下来,抵着下颌,含笑望向老师,“听说老师在给六娘子相看人家?”

苏隐甫抬眼看他,“怎么?”

卫临含笑,一脸无辜道,“老师觉得我如何?”

苏隐甫原神色淡淡,听到这里,已经露出些许的不虞之色。其实弟子之中,卫临既不是最有出息的,也不是最聪慧的,除了相貌,可谓是平平无奇。但他尊师重教一事上,做得最好,最常说的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走动得多了,苏隐甫自然对卫临这个弟子,多了份偏爱。

但这偏爱,自然不足以让他开这种玩笑。

察觉到老师的严肃,卫临收起了笑,从袖中取出名册,恭敬递过去,正色道,“弟子并非谈笑。”

直到看到那份名册,苏隐甫抬起眼,正色看了眼卫临,见他一改素日的笑容,神情竟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到底是多年的弟子,总还有几分感情,苏隐甫神色稍缓,却没收那名册,只问,“从前也不是没有人托我给你说亲,从不见你点头,一昧只顾着料理你那些花草鸟兽,今日怎么动了成家的心思了?”

卫临仿佛被问得一愣,很是认真思忖片刻,道,“兴许是我与六娘子投缘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苏隐甫也懒得追问,只接过来,道,“罢了,我先收下,但未必应你。”

卫临见老师收下了,也只是一笑,道,“自然,一家有女百家求。”

却说阿梨这头,抱着岁岁回到屋里时,天色已经黑了,母女用了晚膳,便钻进暖烘烘的被褥里。

阿梨犯困得厉害,岁岁却仿佛还很精神,阿梨也不催她,只叫嬷嬷留了盏灯,便自顾自靠着枕头睡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的听到岁岁激动喊了声。

“爹爹!爹爹!”

第82章

那一声“爹爹”, 将睡得昏昏沉沉的阿梨,一下子惊醒了。

她下意识睁了眼,因她是侧着朝里睡的, 入目便是淡绿的帷帐, 还有坐在里侧,睁着圆圆眼睛, 一脸欢喜的岁岁。

小家伙手里还抓着被阿梨放在枕边的名册,圆圆小脸上甜甜的笑, 见娘醒了, 便指着外边道, “是爹爹!”

阿梨那点睡意才被彻底吓跑了, 下意识坐起身来,朝半掩着的帐子外看过去, 果真看见了李玄。

他站在内室入口处,离床榻的距离颇远,一袭玄色的锦袍, 束着发,侧身而立, 看不清面容, 但一身宗室郎君的贵气, 却遮掩不住。

阿梨先是吓了一跳, 下意识抓过被褥, 拥在怀里, 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旋即心里渐渐浮上了点愠色。

一个两个接连都这般, 不顾她的清誉,便擅闯她的屋子,薛蛟便算了, 她从未指望过他体谅自己,一贯君子的李玄却也如此。

做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欺负她?连李玄也如此!

阿梨心里有些气,面上也冷了下来,因受了惊吓而略苍白的脸颊旁,散落下两捋鬓发,眸色因怒气而显得清亮,她克制着怒气,低声道,“世子,身为大理寺卿,却擅闯女子闺阁,这便是你的做派吗?”

李玄闻言,并未走近,仍旧站在入口处,也并未解释,只沉道,“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屋里的人,我未曾伤及。”

阿梨倒从没觉得李玄会伤及无辜,但仍旧觉得难以接受,语气依旧冷着,道,“有什么话,非要今夜不可。若是岁岁的事,我答应过你,任何时候,你想要见她,只需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不会阻拦,你却做这样的事。”

阿梨说到激动之处,鼻子有点酸,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她心里压了太多的事。进了回宫,便遭人算计。明明不想嫁人,却不得不出嫁。

白日里装得再从容平静,到了夜里,却怎么都压抑不住。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面对着李玄的时候,她居然毫不设防将这自己心里,那些被她视作自私软弱的一面,暴露无遗。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对于阿梨的指责,李玄只默不作声认了,毫无平日里的傲气,只低声道,“阿梨,我们聊聊吧。就今夜,好不好?”

顿了顿,见阿梨毫无反应,声音更轻了些,但语气很坚定,给人一种感觉,像是赌徒孤注一掷时的,那种平和下藏着的不动声色的坚决,“我出去等你。”

说罢,他便朝后退了几步,彻底退出了内室。

李玄一走,阿梨泪意忽然涌了上来,抱住被褥,温热的泪一滚出来,便被被褥吸得一干二净,良久,阿梨才抬起脸,面上只余残留泪痕,除却眼角红晕,谁都看不出她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