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齐嬷嬷坐着轿走了,李玄也抬步朝正院去。

他一踏进正院的门,守在门口的嬷嬷便喜出望外,满脸笑容,挥退下人,迎他进门。“世子爷快请,夫人就在屋里呢……”

李玄只“嗯”了声,继续抬步往里走。

侯夫人见到儿子,也是惊喜交加,边催下人上茶和糕点,边喜道,“三郎快坐。”

见母亲脸上那惊喜交加又隐着几分小心的脸,李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缓缓坐下来,不等母亲开口,便道,“我会去见赵娘子,母亲安排便是。”

侯夫人闻言怔住,喜得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差点连茶杯都摔了,惊喜万分,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儿啊……你、你真的肯去见那赵娘子?不是娘听错了吧?”

李玄微微垂眼,轻轻抿了口茶,然后轻声道,“我会去,母亲安排便是。”

侯夫人喜出望外,眼里甚至有了晶莹的泪花,喜极而泣,拿了帕子擦泪,连声应道,“哎。哎、那那就明日吧,正好你休沐,工部崔大人府上设赏花宴,赵娘子会去,我让你妹妹同行,省得旁人多嘴多舌。你要是相不中那赵娘子,那娘再给你找旁的娘子,可好?”

李玄抬起头,看着哭得泪汪汪的母亲,眉目中冷清之意散去了些,轻声道,“您别哭了,我迟早会娶妻的。您想让我见谁,我一切都听您的。”

娶妻生子,原就是他规划的人生。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心力交瘁,再提不起那兴致了。

但母亲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模样,他这个当儿子的,终究是做得不够好。那便遂了母亲的愿,她想叫他见赵娘子,他便去见。

只是娶妻,想到这个词,李玄心里有点茫然,仿佛觉得这个词离自己很远了。

从前,他觉得,他的妻子该是贤淑端庄,担得起世子妃之位的。后来,他以为,他的妻子该是他爱的人,无关身世,也不需要端庄贤淑,不需要担得起世子妃之位。他可以解决一切阻碍,娶她做自己的妻子。

现在……

想到妻子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永远都会浮现同样的一个身影,同样的一张脸,温柔娴静的脸,却说着绝情至极的话。

你放过我,李玄……

你只当我死了……

李玄沉默着回了世安院,吃了晚膳,母亲身边的嬷嬷来了,恭恭敬敬说了明日赏花宴的时辰。

李玄俱沉默听着,继而应下,态度寻常得看不出半点端倪。

那嬷嬷似乎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不情愿,终于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回去回话了。

谷峰进门时,恰好同那嬷嬷擦肩而过,见世子爷只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神色瞧不出端倪,他一颗心,忽的悬了起来。

但这事,他真的不敢瞒着世子。

谷峰硬着头皮,低下头,拱手道,“世子,今日苏家有人上门提亲。”

“为的是苏家六娘子。”

谷峰说罢,良久都没听到回话,终于大着胆子抬眼,便见自家世子爷冷着脸,清冷如玉的一张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犹如山巅崖间的仙人,只余漠然。

片刻,李玄淡淡开口,“知道了。”

谷峰听罢,一时愣住了,世子爷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他往下的话,还要继续说吗?上门提亲的是同自家世子彼此不待见的薛副尉薛蛟,苏家暂时还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不知什么反应。

最主要的是,苏六娘子指不定没点头答应。

但世子没问,谷峰更不晓得该不该开口。

毕竟,苏六娘子如今是苏六娘子,不是薛主子了。

谷峰踟蹰半晌,还是拱手下去了。世子没问,可见是不想知道苏家的消息了。

谷峰这般劝着自己,反手将门关上,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屋外空无一人,寂静的堂屋内,却蓦地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轻微声响。

屋内,李玄微微垂下眼,轻轻将手里被他捏碎的杯子放到一边,白玉般的掌心,血肉模糊,瓷器碎片扎在骨肉里,鲜血还在往外流。

李玄却像浑然无觉般,轻垂眉眼,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第65章

翌日, 邵府

李元娘在丫鬟的服侍下,梳了发,换了身衣裳, 便叫了儿子景哥儿的奶嬷嬷过来, 道,“我今日要出门, 你伺候好哥儿。上午盯着他练字,下午便叫他歇一个时辰晌午觉, 让丫鬟在门口守着, 别让人惊着景哥儿……”

李元娘对儿子倒是事事上心, 不过几年功夫, 从前那个处处骄纵的贵女,便成了如今的爱子心切的母亲。

她同邵昀婚后, 起初是恩爱了几年,可邵昀是个风流的,不到宠妾灭妻的地步, 可那些子娇弱妾室一哭,他便心软。但凡她想整治谁, 邵昀非但不帮着她, 反而在中间和稀泥。日子久了, 李元娘也学聪明了, 一心扑在儿子身上。

无论如何, 景哥儿都是邵府的嫡子。丈夫不能依靠, 但儿子却是自己生的。

她一番嘱咐, 奶嬷嬷忙恭敬应下,“是,少夫人放心, 奴婢一定伺候好哥儿。”

李元娘这才点了头,又去了儿子房间,见他睡在榻上,脑袋闷在薄被里,便自己替他掀开了。

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倒是一切正常,李元娘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起身朝守在床榻边的小丫鬟冷声道,“随我出来。”

那丫鬟脸一白,忙跟着出去了。

一出去,李元娘却也懒得理睬小丫鬟,直接朝奶嬷嬷道,“这丫鬟不可留在哥儿屋里了”

丫鬟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下了,边磕头边道,“奴婢知错了,少夫人饶了奴婢……”

这丫鬟的哭求声,李元娘却是全然当做没听见一般,只蹙着眉,冷声道,“我方才进去,那薄被蒙着哥儿的口鼻,幸好我不放心,来了一趟。景哥儿要是出点什么事,这院里伺候的,哪一个都逃不掉!”

奶嬷嬷忙应下,又示意旁的丫鬟将那正磕头哭诉的丫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