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陈晚舟依旧紧闭的双眼上停顿了片刻，祁阳轻轻地叹了口气，俯身印上了他的嘴唇。

“……唔……”散发着青柠芬芳的冰凉气息从口中渡了过来，无需吞咽就滑入腹中，融化一般往全身扩散，陈晚舟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感到那种拖缠着大脑的粘稠与沉重感悄然褪去，令人舒适的清爽感随之而来，仿佛连身体都变得轻盈了不少。

他本能地仰起头，像是想要更多地获取这种让自己舒服的气息，又像是想要加深这个太过轻柔的吻――然后蓦地惊醒过来。

早已经看习惯了的天花板角落里，有一片细微的剥落，在那里织网的蜘蛛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往边上爬了爬，停在了一个更加不会引起注意的位置。

陈晚舟有些迟滞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稍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窗外映上了霞光的天空。

已经傍晚了……？

对已然逝去的一个下午的时间没有任何实感，陈晚舟一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一边坐起身来，尝试着晃了晃脑袋，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宿醉该有的酸胀和疼痛。

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嘴唇，陈晚舟回想着那清晰到不像梦境的触感，微微有些怔忡。

……果然还是不可能的吧？

为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荒谬想法感到好笑，陈晚舟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床。

才刚穿上摆在床边的绒毛拖鞋，陈晚舟就注意到了摆在床头的水杯，以及被压在底下的一张纸条。

【助教醒了记得喝哦?洌擀洹?

这行带着表情符的字的底下，还写了祁阳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拿起水杯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陈晚舟闻到了一丝蜂蜜特有的清甜香气。他想了想，还是把杯子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把里面的蜂蜜水给喝了，一边喝着，一边还不忘拿过手机，把纸条上的那一串电话给输了进去。

……然后通讯录里就跳出来了一个名字。

陈晚舟的动作顿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有点微妙。

犹豫了片刻，陈晚舟还是点开这个号码，发过去一条信息。

【我醒了，多谢照顾。下次别随便动别人手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正好在玩手机，回讯很快就过来了。

【我这不是怕助教不肯记我的号码嘛～没有看其他东西啦，也没有往里面乱塞东西！】

【不过没想到助教的酒量这么小，一杯下去就醉了――下次我再请你吃其他东西，当错这次计算错误的赔罪吧?（????洌?）】

太过活泼的文字和颜表情，让陈晚舟打算回信息的手一顿。

他低着头，盯着那两条讯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猜出这位“学生”的心思，索性不去浪费时间，回了条“再说吧”，就放下手机，拿着空了的杯子走进了厨房。

把擦干的玻璃杯放回了碗橱里，陈晚舟打着柜子合上的门，不知怎么的忽然心里一动，小声开口：“是你吗？”

安静的厨房里，只能听到水珠滴落的声响。

陈晚舟收回手，莫名地有些失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与其把那个梦中熟悉的、温热的吻，当成某个从不久之前就缠上自己的非人生物的赠予，他还不如把这当做祁阳趁他酒醉之后的偷袭。

自嘲似的哂笑了一声，陈晚舟简单地洗了把脸，拿上手机出了门，准备去食堂应付下自己的肚子。

8自慰/真实的触碰

那天莫名其妙的醉酒之后，陈晚舟有一段时间再没有做那种淫乱的梦了。尽管他依旧会在睡着的时候，感到有人触碰，但这种“触碰”的程度，也仅限于最低限度的抚摸和亲吻。

……大概是之前回家造成的压力已经差不多消失了？

拉回有些跑远的思绪，陈晚舟松开自己牙间咬着的笔头，把桌上批改完毕的作业稍微整理了一下，准备待会儿带过去给教授。

视线在最上面那份作业抬头的“祁阳”两个字上停留了片刻，陈晚舟有些出神。

自从那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一天开始，这个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学生，倒是每堂课都没有缺勤――还总是坐在前排最显眼的地方，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只不过，明明解决了手里的事情的教授已经回来，重新取回了由陈晚舟暂代了几天的讲师位置，这个家伙却总是在课后找机会，抱着书蹭到自己面前。

也不去做什么超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的事情，祁阳每一回都只是单纯地找他请教问题――最多就是在那之后请他喝杯咖啡或者吃顿饭，挑的地方也都规规矩矩的，再没去过酒吧之类的场所，甚至就连带酒精的饮料，都再没出现在他的餐桌上过。

“因为助教的酒量太差了，”咬着喜欢喝了一口冒着凉气的柠檬水，祁阳故作头疼地叹了口气，“万一又喝醉了，岂不是要怀疑图谋不轨了？”

――你难道不是？

艰难地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陈晚舟掩饰似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脑海中却抑制不住地回想起了那个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吻。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弄清楚，那到底是自己喝醉之后产生的错觉，还是来自某个送他回宿舍的人的触碰。

……总不能直接上去问“你是不是在我喝醉之后偷亲我了”。

“没想到周末也能这么巧碰到，助教接下来有安排吗？”分明早就知道了陈晚舟的名字，也得到了他“可以直呼名字”的允许，祁阳依旧一口一个“助教”叫得欢，陈晚舟在这方面没有太大的执着，也就没有刻意去纠正，“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有两张新开的游乐园的票――”

“抱歉，”不等祁阳把话说完，陈晚舟就出声打断了他，“我还得去完成教授布置的任务，”他朝面前的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下次吧。”

“好吧，”并未因陈晚舟的拒绝而露出什么沮丧的情绪，祁阳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那就说好了，”仿若在强调什么一样，他略微加重了语调，“――下次。”

陈晚舟的眼角跳了一下，看向对面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打量与评估，却依旧没能从中猜出对方心思。

――这个人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踩在暧昧与正经之间的游离区域，无论是想要将之当成某种追求，还是想要将其当成对待想要亲近的年纪相近、却又确实比自己年长的人的举动，都能够说得通。

所以才更让人摸不准对方的目的。

也没有办法直白地说出拒绝的话语。

微微垂下眼帘，陈晚舟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耳，终于还是放弃了在这件事情上的思索。

在没有读心术的情况下，想要去猜一个算不上那么了解的人的想法，实在是太难了。也没有必要。

低下头喝干了杯子里的咖啡，陈晚舟不再多做无谓的客套，起身和对面的人告辞，自己一个人回了宿舍。

刚才的话并不算说谎，教授确实在回来之后给他布置了任务。但论文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如果真要出去的话，并不是抽不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