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绕在指头上摆尾巴,一双竖瞳兴奋地盯牢了他。詹玉景打算把他放去找主人,回头猛然撞见一人站在树林阴翳下,不知看了多久。

楚离风仍然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表情漠然疏离,看他时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头发和衣服有点脏乱,大概是经常往林子里钻的缘故,眼睛底下有点黑,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詹玉景想起,现在自己对他来说本就是个陌生人,俯身将小白扔到脚边,赶它去找主人,小白往前爬了两步,趁他不注意又折回来贴他小腿上。

詹玉景怕引起对方怀疑,甩了两下甩不开,反倒是楚离风上前,轻飘飘道了句,“偷用主人的温泉泡澡,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詹玉景道,“小的事先询问过大公子,他同意了,不是偷用。”

楚离风挑眉,瞥了眼圈在他腿上的小白,“我听说最近大哥对院中一个家仆好得很,同吃同睡颇为纵容,似乎有纳妾的意思,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詹玉景没应声,楚离风捏他下颔抬起脸,凑近将五官看了又看,有点失望,但眉峰仍紧紧拧成一团,“长得也就那样,大哥他看上你哪点了?”

詹玉景无语,自他手中挣脱,低头去捡脱在地上的衣服,“大公子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小的不知道。若是四公子没有别的事,小的先退下了。”

他抱着衣服要走,刚迈出脚却被对方拉住手臂,楚离风低头睨他,淡声道,“急着离开做什么?正好我累了想泡个澡,你既然不用这池子,不如伺候我洗完再离开不迟。”

话刚说完,人已经解开衣服下了水。

詹玉景想起刚才自己衣服脱到一半,楚离风又站在身后,不确定有没有看到背后的伤疤。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按照对方的性格,要是认出了他,怎么会有耐心云里雾里跟他周旋?

楚离风两臂展开靠在池壁上,光着上身只穿亵裤,池水没过胸口。见詹玉景穿着里衣涉水向他走来,浓眉一挑,“你不脱衣服?”

池子旁边置有帕子皂角,以备平时取用,詹玉景拿起帕子沾了点水,做足家仆该有的样子,“不必了,小的伺候四公子沐浴就是。”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擦洗,楚离风默不作声观察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的确像是个听话的家仆,怎么瞧也瞧不出蹊跷。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这只是大哥找的新欢,而小白又恰巧喜欢对方身上的气味罢了。

小白一直趴在詹玉景肩上,被温泉的水蒸得舒服,懒洋洋顺着手臂往指头处攀爬,滑过腕骨时,沾湿的衣袖现出突起的一块深色,像某种伤疤。

楚离风一直用余光留意他,见状双目一凛,那点困倦尽数消散了去,猛然抓住手腕,“这是什么?”

他抽开手,楚离风却显得兴奋,仿佛找到证据,伸出手又来拿他。

詹玉景右手被他抓住,便以左手用力劈向他胸口,“前两天被茶水烫到了,四公子这么惊讶做什么?”

窗户纸几乎要被捅破,楚离风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被对方一掌打得几乎吐血,仍不肯撒手,咽下血沫咬牙命令小白,“咬他!”

小白自詹玉景手腕竖起,不待对方伸手去捉,却一口咬在楚离风手背上

后者猛然撤开手,这意料之外的变故叫二人俱是惊愕。小白浑然不觉,爬到詹玉景脖子上圈住他,俨然是保护所有物的姿态。

詹玉景被这一出弄得缄默,抬眼去看楚离风,对方挤出虎口处的血,双目阴沉地盯他很久,“过来。”顿了顿,“……我不碰你。”

他这个态度,叫人越发云里雾里,好在后面楚离风没再为难,只是在詹玉景搓澡时目不转睛的注视,待擦洗到小腹时,忽然道,“我发觉,从侧面看久了,你像一个人。”

詹玉景心里一跳,掀起眼皮瞥他,楚离风喉结滚了滚,意味不明地笑道,“……大哥他,对你很好吧?”

这话半明半昧叫人摸不准意思,詹玉景敷衍嗯一声,拧干帕子准备收工,楚离风却挑眉拦他,“这就完了?”

他想找借口说有别的事要做,却被对方抓住手掌探入水中,温热泉水的包裹下,隔着亵裤覆住一团硬物,已然是勃起状态,“你只擦了上面下面不用擦么?”

树林被泉水雾气蒸得氤氲,楚离风放下头发后,入水前那种狼狈感消失殆尽。

手指将人扣得很紧,落在詹玉景脸上的目光半是期待、半是狼一样狂热的侵略性可惜都化在朦胧雾气中,叫被锁住的人看不真切。

掌心热度烫得詹玉景极不自在,联想到之前被他们三兄弟一起上,心里更厌烦他的触碰,“四公子既然知道你大哥有意纳我做妾,最好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对我动手动脚比较好。”

楚离风似有不屑,哼了声,“若是你成了大哥的妾,那也相当于是我的妾大哥能跟你同吃同睡,我就碰不得你?”

这话听着有点怪,又说不清是哪里怪,詹玉景看他一眼懒得解释,抽手就要走。下一秒却被人用力拽回来抱住,在脖颈间嗅了口气味,低声道,“难怪小白喜欢,你……好香。”

詹玉景烦死这种不由分说动手动脚的人,一把推开他把小白也扔过去,涉水走开几步,扭头时却见楚离风站在原地没动,光着上身拢在一片雾气中朝他看来。

直到他穿好衣服走远,回头再看,那白衣黑发的人影依然靠在池畔,远远凝着他。

第157章 157“那个人……我也很想要。大哥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  唐寒松此行是为了敲定两家婚事,双方长辈皆没有异议,也就没有正襟危坐摆出来说的必要。在给唐家准备的接风宴上,两方人坐在桌边吃饭,谈笑间就将此事定下了。

唐寒松的意思不想多生变故,希望能在两个月内完婚,江客梦认为两家婚事波折横生,能尽快定下来也好。

楚叶语安静听他们说话,看见菜汤旁边有一盘清蒸鲈鱼,唇角掀了掀,夹一块过来挑刺,缓声插话,“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一场婚礼,未免操之过急了。”

大概没想到会有声音反对,桌上静了一瞬,皆朝他看来。

他放下鱼肉,不疾不徐接着道,“唐伯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阿晚因为我们楚家受了许多苦,若是连婚礼也要仓促举办,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委屈了?而且,近来灵河状况不稳定,镇灵楼还在布阵加固,若是在这种时候动用灵河的力量结契,谁能保证不会横生意外,发生什么于阿晚于灵河不利的事?”

唐寒松与江客梦对视,眯眼问他,“你的意思,莫非还要我家阿晚再等你们一年半载,将婚礼布置妥帖了再说?”

楚叶语道,“一年半载倒也不必,但四五个月的时间总该是有的。”

“……”唐寒松没说话,江客梦看出他心里不快,皱眉斥责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阿晚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再完满的婚礼,能比让人直接嫁过来踏实?这事你莫要管,我和你唐伯伯自会商量。”

楚叶语吃鱼不说话了,坐在旁边的楚离风又冒了个头,“我觉得……”

自青醉剑庄回来后,楚离风几乎次次缺席家里的重要场合,被人撞见时总是沾着草叶尘土,满脸戾气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回屋一收拾又是个仪态翩翩的模样,灵河的事不过问,倒是很关心去临安山搜寻詹玉景那帮人传回的消息。

楚离风的意见,江客梦向来很在意,“老四你说。”

他捏着筷子,朝楚叶语望了望,缄默片刻,“爹,解决灵河的事才是当务之急吧?成婚什么的反正我不着急。”

唐寒松垮下脸,江客梦被他噎住,略为下不来台,轻斥道,“行了,都莫要说了,今天先吃饭,大婚的事反正只是个早晚的问题。老唐你和阿晚跋山涉水半月,先休息几天再议别的吧。”

唐知晚轻轻咳嗽两声,脸色有些发白,知道楚叶语和楚离风是故意推脱的意思,可双方先前已经办过一次婚礼,那时候明明四人都是没有异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