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靠在床里侧,扯过一旁被子搭在胯-间,看了一圈屋内或站或坐的四个男人。楚离风耷拉脑袋站在楚叶语面前,一旁还坐了个横眉怒目的楚惊雾,大概不久前刚挨了三哥臭骂。
詹玉景环视陌生的桌椅摆件,迟疑道,“你们……”
他一说话,众人才发现人已经醒了。楚叶语捏了下眉心,率先开口,“此事容后向你解释,是我们疏忽,明天一早会派人送你回青醉剑庄。”
难怪昨晚楚离风突然改了心意,同意离开剑庄去扶风山,原来是半夜偷偷潜入詹玉景房内,叫小白将人弄晕了,然后装入法器乾坤袋中一并带上路。
等到晚上就将人放出来,詹玉景身上蛇毒未褪,在昏迷中不知不觉换了个地方,被对方为所欲为肆意摆弄。
楚叶语没说细节,可詹玉景前后一联系,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如今衣衫轻薄惨遭亵玩的样子,屋内几人看他的目光各异。他多瞧了楚离风两眼,后者更显委屈,抬腿要跑过来,被楚惊雾摁住肩膀,冷飕飕盯牢了。
詹玉景不再多说什么,捞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套好,一边穿一边道,“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走。你们不必遣人送我,给一匹马一袋银子就行,我自己回去。”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皆没有异议,想来他有功夫傍身,深夜独自一人翻山越岭,也不会有大碍。
楚飞镜坐得离房门最近,詹玉景推门出去与他擦身而过,半步也未曾停顿。带起的一阵清香,却叫对方微微皱眉,确定了方才在走廊上闻到的香味,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
人走后楼下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楚飞镜下意识屏了气,随后与另外三人一道,站到走廊上旁观。
时至深夜,大堂却没有熄灯。两名侍卫站在柜台前,中间一位披着斗篷的高挑男人,正在与客栈老板说话,大概又有人投宿。
野外旅店的客人大都是路过歇息,作息本不规律,在这个时间进店也见怪不怪。
詹玉景没有多想,下楼后径直走向门口,被左边那名侍卫注意到,连忙指着他,朝斗篷男子叫了声,“少庄主!是詹公子!”
詹玉景一顿。对方也止住话音,转身看来,随即快步上前握住他手,撩下漆黑斗篷,赫然是风尘仆仆的聂承言。
对方的出现,属实出人意料,詹玉景诧异道,“承言,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上的衣服只是随意系好,离得近了,里面混杂的气味掩盖不住。
聂承言欲言又止,瞥了眼他身下,抬头朝二楼走廊望去。四个高大男人站在护栏后,皆垂眸睨着底下,没点烛火,看不清什么神色。
聂承言将斗篷摘下,披在詹玉景肩后打好系带,看人穿得暖和了,才道,“今早我去你院中,四处没找到人,通知了父亲,派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直到午后也没有找到。楚家走了不久你就消失了,我猜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带了两人动身追赶,方才追到扶风山底下这家客栈,就看见你出来了。”
詹玉景见他脸上疲态,后面两名侍卫衣摆上也沾有泥浆,想来是片刻不歇紧赶慢赶,才将一天的行程缩短到半日。
心中微暖,他回握住对方,“要不要先在此处歇一晚,明早再走?”
聂承言张了张嘴,余光再次瞥向楼上,想起对方衣服里那股暧昧味道,面色微沉,摇头道,“不必了,现在就走吧。”
一行人往屋外离开,詹玉景领先半步,一面回头与聂承言说话。
聂承言应他,在詹玉景抬脚迈出去时,下意识看了眼客栈门槛。
一瞥之下脸色骤变,他惊呼一声“阿景”,伸手去拉人,詹玉景却像被底下什么东西吸住,一脚踏空瞬间消失在黑漆漆的洞口。
聂承言与身后两名侍卫俱是惊愕,站在门口一望,屋外哪里还是荒郊野岭的景象,地面仿佛与天幕连在一起,上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暗沉。
第68章 68“承言,是你么?为什么不同我说话?”
? 距离掉进客栈外的洞口,仅仅是一瞬,詹玉景眼前漆黑,下一秒水花从四面八方漫过来,伴随刺骨的寒气,将他裹挟其中,鼻唇无法呼吸。
他屏住气息,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一片水池。
头顶出现熹微光亮,朦胧的橘红色,晕墨般在眼前渲染开。他朝光线游去,没多久脑袋碰到一片硬-物,抬手砸了几下,是一片非常厚实的冰层。
如果没猜错的话,门口那个黑洞,直接将他从客栈丢进了湖泊里。但要命的是,这片湖泊表面到处都结了冰,前后左右游走十来步,竟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薄弱点。
这地方气候似乎与外面不同,像是已进入深冬,湖水里飘着冰碴子,一个劲往皮肤里钻。
詹玉景冻得发抖,不断寻找出口,可头顶的冰像是一层盖子扣在冰桶上,憋气憋得快要窒息了,捶打踢蹬的力道都被水波化开,冰层底下连条裂缝都没弄出来。
他脑袋有点沉,四肢逐渐失去知觉,忽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钝锉得有点不真实。
抬起眼皮,看见冰层上站了道影子,面容身形被映得模糊,却能瞧出动作
对方正举着一把剑,一下下劈凿在小腿厚的冰面上,每落下一剑,詹玉景周围的水波就会晃开一小圈涟漪。
全身被冻得发麻,提不起精神去思考更多,窒息感叫他下意识抬手,求救般按住那人脚底下的冰面,像是将死的人忽然看见递过来的稻草,拼命想要抓住……
两眼一闭昏死过去,詹玉景感觉自己还在那片冰湖,四周是逃不开的水花和冰碴子。发僵的手脚扑腾两下,摸到什么东西,掌心灼烧般刺痛。
他猛然睁眼,被扑面而来的火星熏了眼睛。
吹两下烫伤的手,坐起身一看,却发觉眼前只有暗色重影。以为现在是晚上,眨眨眼,却又不对
就算是夜景,也不应当是这样子。昏暗漆黑的一团,只能窥见一小块亮些,凑过去探了探,似乎是一座火堆。
詹玉景埋头抚摸双眼,上衣被人脱了放在架子上烤火,全身只有一件亵-裤遮羞,屁股底下垫有他自己的外衫。
红艳火光映在胸口,苍白之上凭添三分暖色。他却仍然觉得寒冷,被冰水裹挟的感觉挥之不去,头顶有些发烧,四肢却冰凉。
往火堆那边坐近了点,一边吸鼻涕一边烤火,呆坐许久,终于接受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隐月教往他眼睛里撒的毒粉,本来已经失去效用,在冰水里泡了半晌,似乎将余毒激发,虽然隐约能看见点光影,但与瞎了无甚差别。
一人手里拎着剥了皮的野兔,回来时看见詹玉景抱膝坐在火堆前发呆,头发湿漉漉粘在骨肉均匀的后背。
他没有搭理,坐在石头上将佩剑随手一放,拿起架子底下两根削尖的树枝,准备串了兔子烤肉。
詹玉景听到有人过来,猜测大概是昏迷前冰湖上救自己那人,只是当时客栈里除了熟人还有几个外人,他不能确定对方身份,试探问道,“恩公……请问你是……”
对方没搭理他,对串兔子这种事并不熟练,弄了好几次,戳不进去。眉峰蹙起,显然很是不耐,却又不得不跟这东西较劲。
对面没声音,詹玉景不明所以,朝那边靠近了些,手掌在地上摸索,忽然摸到一把灵剑。原不在意,挪开时忽然觉得不对,又顺着剑鞘从头摸到尾,越摸越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