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几声破空锐响,迎面扑来的三只毒蝎被银箭刺穿摔下去。

一人从树影中飞身而下,大掌挟住他的腰身,带着他换了个方向飞跃。不多时来到一片澄澈无波的湖面,不带犹豫一起跳了进去。

第51章 51“过来吻我,我就考虑顺带将你救出去”

?  毒蝎循着詹玉景身上的药粉味而来,跳入湖中可以洗去药味。

可楚叶语飞掠的速度太快,他还没看清楚情形,猛然被抱住扎进湖水里,呛了两口冷水,随即嘴唇被人衔住。

月色透亮,在水下打出一层清浅光晕,詹玉景睁眼,发觉楚叶语也正垂眸看他。对方一双长睫在水光中轻颤,满头青丝于身后漂浮而起,月色与水色一并糅在脸上,眉眼像是用通透的玉质精心雕成。

一小串气泡自相贴的唇角滑出,楚叶语给他换了会儿气,还不忘趁机占人便宜。

詹玉景惊醒,差点一脚踹他肚子上,忍了忍只是将人推开,游到水面一看,不由紧锁眉峰

毒虫惧水,没有跟着下来,却循着消失在湖面的药粉气味,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四面八方都有,密不透风一大片,徘徊在岸边久久不去,除了毒蝎子,还有蜘蛛、蜈蚣、蜥蜴乃至蛇类。

詹玉景暗骂一声,心道隐月教的人是有什么怪癖么?岸边这些玩儿,光是看一眼都叫人起鸡皮疙瘩,更遑论操控它们,长年累月用毒素进行修炼。

楚叶语自身后游过来,一般的浑身湿透,见他扭头怒气冲冲瞪着人,不给好脸色看,微微一笑道,“怎么,这是出不去了么?”

对方幸灾乐祸,詹玉景冷笑,“听你的语气,我差点以为你已经跑出去了怎么还杵在水里呢?”

楚叶语道,“几只虫子而已,阻我还不至于。不过么,你有没有本事出去,那我就说不准了。”

詹玉景不由迟疑,烟云既然对他出手,召来的毒虫必然样样身怀剧毒,散布面积太广又密集,用轻功飞出去落脚时势必会被缠上。

但对楚叶语来说又不一样,对方功底难以窥测,说不定真有办法全身而退。

他低头思忖,突然听见旁边那人道,“若要我捎你出去,也并非不可以。”

楚叶语挑眉,指腹挨了下唇角,亦真亦假地抛钩子,“像方才湖中我对你那样,自己过来吻我,我就考虑顺带将你救出去。”

“……”詹玉景无语,抬手落下,一片水花给他泼过去,“还要不要脸?去死。”

泼完人往前游了几步,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缺口可以突破,实在不行就只能硬上要他去亲楚叶语,还不如被这群恶心玩意儿咬死算了。

楚叶语不着急,泊在湖水中等他反悔,借着月光和夜色,打量詹玉景湿透的后背。

看得出来,三年间在武学上没有丝毫懈怠,腰身脊背较之从前更为挺拔。长发粘在后颈,半张侧脸的轮廓有起有伏,整个人像是月色下一截苍劲的竹枝,风骨秀美凌厉,凝眸间锐气逼人。

包围圈中,有一处毒虫相对稀少,詹玉景向那边游去,估摸自己或许能跳出去,抓紧了飞阳剑,正待冒险试一试

不远处树影阴翳发出沉重闷响,所有毒虫突然躁动不安,在沙石上乱爬乱窜,有的甚至直接跑进浅水。

詹玉景后退两步,飞阳剑出鞘挡在身前,警惕盯着那片树林。

伴随沙沙声响,两只粗壮暗影自树丛中游出,蜿蜒迅疾爬向湖面。

所过之处,毒蝎蜘蛛成了饱腹之物,仅是眨眼功夫,湖边靠近树林那一片,密集毒虫或被吞吃、或被尾翼扫开。毒针毒牙在坚硬的鳞甲面前浑然无用,死的跑的七七八八,风卷残云般,只留下满地残肢尸体。

楚叶语敛去散漫观戏的神态,脸色骤然一沉。

詹玉景眯眼仔细看去,离湖水越来越近的庞然巨物,赫然是一黑一白两条蟒蛇。眼瞳猩红毒牙锋利,交缠裹挟并肩横扫,解决完毒虫后两蛇分离,白色那只一头闷进湖水中。

詹玉景心头跳了跳,没有躲开。白蛇自水面浮出,脊椎竖起立在面前,弯成粗硕的弧形从上至下俯视他,蛇蕊嘶嘶吐出,竖瞳似两盏灯笼,映出湖面与他的倒影。

似有所感般,詹玉景将飞阳剑收入鞘中,试探地伸手抚在腹部鳞片上,光滑得像是一层盔甲,细密排布半点缝隙也无,“……小白?”

白蛇亮出毒牙,俯身绕着他裹缠,层层叠叠将他盘在其中,像是圈紧了猎物。

詹玉景抵开蛇腹,抬头看去,岸边不知何时立了道人影,肩阔腰窄身姿修长,衣摆随风而起,比记忆中又高出许多。

不远处沙石上,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被捆成粽子,大喇喇丢在旁边,正是跑掉的烟云。面目狰狞恼怒嘶吼,周围毒虫却像是畏惧,没头没脑原地打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攻击。

黑色巨蟒游走在脚边匍匐,众毒虫哄然退得更开。那人一手抚摸它扁平的头顶,像在安抚邀赏的宠物。眼睛却看向湖面,亮晶晶地映着湖面的月光,似乎很开心,高声叫道,“景哥哥!”

第52章 52“大哥哥,你的伤看起来好严重”

?  聂归梁以贵宾之礼接待楚家的人,楚离风过来之后,下榻的院落与楚叶语相邻。

詹玉景将烟云送入刑狱门审问,安排好后回房,取了两瓶上品伤药,来到聂承言院中,叩响房门迈进去。

日前有仇家踢馆,在剑庄名下的铁铺寻衅,聂承言遵父亲吩咐前去摆平事端,不料对方听说来的是聂家公子,当场就动起手。

混乱中五个挑事者被拿下,押回剑庄等主子赎人,聂承言身上挨了几剑,不严重,却也要每天换药治伤。

詹玉景进屋时,他正坐在桌边扭身,往后腰的伤口洒药粉,位置尴尬不好动手,粉末倒了少许在地上。

詹玉景搁下灵药,接过对方手里的瓶子帮人倒腾。聂承言撑在膝上没拒绝,看见桌上他带过来的药,叹道,“是我没用,遇到几个三教九流的角色也对付不了,还凭白负了伤。”

聂承言性格温柔和善,小时候就好文不尚武,比起自己习武,他更喜欢拿一卷书,坐在窗下看詹玉景练剑。导致现在身为未来剑庄庄主,武学却成为一项短板,没少因此受到聂远锋责骂。

后肩没有伤处,詹玉景拍了一掌,劝慰他道,“乱想什么呢?那些人本来就把你当成目标,自然招招冲着你来,挨几剑怎么了?剑庄里的人谁没受过别人几顿拳脚?况且他们五个对你一个,就是我去也免不得被削两剑。”

聂承言微微埋着头,欲言又止,“可是,若论单打独斗,我也是不行的……否则,昨日你跟踪周来财,也不会叫上楚叶语,而不是我。”

“……”伤口药粉还没抹完,詹玉景手里攥着药瓶,坐在旁边凳子上,一手按住对方额头,指间尚且带有药香,“没发烧啊,怎么今晚净说胡话?楚叶语他出现在云裳楼,不是我叫去的。谁知道他脑子里什么想法,或许是在剑庄无聊,或者有跟踪的怪癖,非要横插一脚干扰我做任务。”

聂承言抬眼看他,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詹玉景拍他肩头,笑道,“信我,以我和他的关系,叫谁也不会叫他啊。要是事前真要选一个人一起,我选的自然只会是你。”

聂承言心中生暖,余光看见搭在肩上那只手,心念微动,执起它与之交握,温热干燥的掌心相贴,“阿景……谢谢。”

詹玉景抿唇,气氛突然有点局促,刚才一心想安慰聂承言,说得好像太多了,导致对方……

按理来说,他不愿意回灵越谷,若是有机会能摆脱楚家,最后的归宿就会是聂承言。

两人一起长大意气相投,对方的为人涵养也是没得挑。可他于心有碍,更愿意彼此做朋友,每次看见聂承言表达情意,总会觉得惭愧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