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玉景点点头,神色如常,对方才那一抱浑不在意。却不知身边的人似投石入湖,心漪绵延,想了想辞措,轻声提起,“灵越谷的事,你不要担心。虽然楚大公子亲自过来要人,但父亲和二叔,不会允许他将你带走。”

说起这事,詹玉景心里有些堵,听楚叶语吃饭时的语气,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真到了牵扯剑庄和灵越谷两方势力的程度,到时候就不是两位庄主答不答应的问题了。

聂承言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回应,抿唇默然片刻,又接着说,“我……也不会让他将你带走。真正有婚约在身的,是你我二人。”

第45章 45“聂公子怎么不继续亲他呢?”

?  詹玉景听懂弦外之音,低头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承言,我在灵越谷那半年……你知晓的。”顿了顿,“想来,我们的婚事,夫人肯定不会同意。”

董宛眉是聂远锋的续弦,聂承言的后母,而当初与詹玉景母亲一道,为两个孩子定下婚约的,却是聂承言的生母何氏。

何氏与詹玉景母亲是闺中密友,爱屋及乌也很喜欢詹玉景,性子有温婉亲切,聂承言的性格很像她。

但红颜薄命,两人年纪尚小时,这位夫人就去世了,留下来的记忆,就只有每天晚上床头一盏灯烛,以及低柔轻缓的哄睡歌谣。

董宛眉将詹玉景看作外姓,不喜聂家为他付出这许多。虽然当今世道男妻已经很常见,男男生子也有专门秘法,但是她仍将那套腐朽教条用在詹玉景身上,得知他在灵越谷半年,被楚家四个兄弟轮流玩弄,撇下一句残花败柳,从此更不给好脸色看。

董宛眉的态度,聂家众人也没有办法。聂承言怕他因此顾虑,握住一只手,急忙解释,“我不介意。父亲和二叔,他们也不在意这些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在灵越谷的经历,只会叫我们心疼。”

詹玉景没有抽手,面对一人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大概没人能够无动于衷。两人在树影下站了会儿,他还是道,“承言……你真的想要履行婚约么?我觉得像过去十多年那样,我们以兄弟相称相处,这样就很好。”

詹玉景并非故意伤人心,只是对方想要的感情,他实在给不了。不光是聂承言,就连灵越谷那四位,肌肤相亲睡了半年,现在回想起来,有过憎恶和在意,却从来无关心动

他或许,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聂承言却将他抓得很紧,像是挣扎许久,才低声道,“……我觉得不好。”

他从小就明白婚约的含义,知道每天陪他玩耍的詹玉景,将来会是他的男妻,所以看待对方的目光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只不过后者心思不似他玲珑细腻,整日勾肩搭背兄弟相称,所以才会有如今流水无情的局面。

忽然有点后悔,是不是该怪他过去太守规矩,半点雷池不敢逾越,才叫对方从未发觉他的心思,也无从培养友情以外亲密的感情?

月光下,詹玉景的眉骨陷在额发阴翳中,眼睫扇动,看着地面却无神。

聂承言瞧得认真,想起对方看不见,忽然多了勇气,低头凑近他,又嗅到那阵好闻的竹香味。

詹玉景只察觉对方靠近,却不知他想干什么。两张脸越贴越近,聂承言喉结滚动,欲吻上他嘴唇时,忽然旁边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树前月下,夜风徐来,两位公子,好生有闲情逸致。”

两人一惊,立即分开了。

聂承言不欲与人对上,牵着詹玉景的手要离开,楚叶语却脚步一旋,正正挡住前路,“聂公子怎么不继续亲他呢?看见我就走,莫非我是什么猛兽夜叉?”

詹玉景一怔。聂承言虽然羞恼,却还注重礼数,只是声音格外疏远,“我与阿景的事,不劳楚公子费心。阿景,夜色已晚,我送你回房歇息。”

两人刚迈出一步,被一柄折扇点在肩头。楚叶语仰身朝后看了眼詹玉景,对聂承言微微一笑,“聂公子,烦请将人留下,我有话要对他说。不过,你可以走了。”

第46章 46这话说出来谁信

?  聂承言冷下脸,直到此时,对这人半点好感也不剩,拨开压在肩上的折扇,“我与阿景的去留,不劳楚公子支使。”

说着又要走,却被一手按住肩膀。聂承言回身接招,就在这庭院小径中,与楚叶语有来有回打了起来。

入夜后,路上没有灯火,詹玉景说是真瞎也差不多远,只能听见前面劲风阵阵。他对聂承言的一招一式很熟稔,靠两人打斗的动静,来判断对面情况如何。

灵越谷中,楚叶语从未对詹玉景动过真格,无从窥得对方功力深浅,但仅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已然叫他无从还手。

更何况,聂承言善文,武学比之詹玉景还要差些,两人过起招,结果可想而知。

没多久一声闷响,有人倒地。

詹玉景自不会认为那是楚叶语,盲人摸象般循着声音蹲下去,找到聂承言一片衣角,要将人扶起来,却被另一人抓住手臂从地上拎起,转瞬推在旁边那座石灯上。

楚叶语压着人,抬起他右手摩挲,轻飘飘啧了一声,“脏了。”

聂承言一路牵着詹玉景,与对方交握的正是右手。詹玉景冷哼,猛然抽回手,“方才没有脏,现在被狗摸过了,才是脏了。”

楚叶语挑眉,勾他下巴又被拍开,盯着一开一合的红唇,忽然就想起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那场伴有醇美酒香的亲吻。

时隔太久,他以为已经忘掉个中滋味,此刻看见这个人这张唇,却又毫无征兆地回忆起所有细节,“你倒是潇洒,灵越谷天南地北找你三年,你却躲起来和情郎恩恩爱爱方才在聂承言屋子里待近了两个时辰,不要告诉我,你们只是在聊天喝茶。”

两人在房间里做的,还真就只有聊天喝茶。詹玉景嗤了声,心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说不了几句话就只会干那档子龌龊事,“我们做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爹还是我娘,轮得到你来管?”

“……”楚叶语凝眉不语,对方一脚踢他腿上,不为所动,突然握起詹玉景右手,抖下袖口,低头吻了腕骨处的契环。

詹玉景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推他肩膀,将人推倒后却被一并带下去,趴在楚叶语胸膛,对方一个翻身,又上下调换被压在石子路上。

左手被按在头顶,楚叶语抬起他右手,埋头凑近契环那一圈,不光吻他,还舔他咬他。

詹玉景挺了下腰,久违的酥麻感从对方唇舌之下传来,腕骨烫得像是要化开,握成拳用力挥了下,反被那人一口咬在契环上,很疼,却又有点说不出的爽。

楚叶语稍微起身,掌心握住的那截手腕水光湿润,契环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吻痕,清凉月色一镀,色-情却诱人。

膝弯抵在詹玉景两-腿之间,后者脆弱之处被碰到,下意识曲起双腿,却招来楚叶语一声哼笑,居高临下睨着他,“你还要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么?明知你身上有契环,被别的男人碰一碰就会发情,还愿意贴上来娶你,这位聂公子的心胸,也是叫我意外。”

詹玉景平白又受他一番羞辱,只觉得胯-间起的反应也格外难堪。楚叶语只顾着瞧他脸色,却不料被一巴掌拍在胸口,毫无防备之下喉咙腥甜,翻身站起后退一步。

再看去时,詹玉景已经站起身,拍拍衣摆挡住身下尴尬,抬起右手手腕,契环上依稀可见错落吻痕,“有这东西在身上,就算另一头连着的是条狗,我也能硬起来。错不在我,要怪就怪你们家修炼的功法太不讲理。不过,你别着急,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个鬼东西从身上弄下来。这里毕竟是青醉剑庄,不是你家的灵越谷,麻烦楚公子稍微收敛一点,不要逮着一个人就又推又亲,像是八百辈子没跟人上过床一样。”

说完不理他,摸到被打晕的聂承言,将人架在肩上离开。今晚耽搁大半夜,人又昏迷不醒,看来只能让对方在自己房里睡一晚。

楚叶语抹了下嘴唇,猩红血迹印在指腹,远望两人搀扶离去的背影,眼角沾染月色清寒,无声冷笑。

对方的反应,都是因为契环么?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