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看见唐知晚的惨状,詹玉景对他原是怜悯居多,如今看见他在灵越谷内的影响力,又多了一层感慨钦佩
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大概他的为人和脾性真的很好。詹玉景自己喜欢独来独往,朋友之间全靠意气相交,快意恩仇心里藏不住事。唐知晚在灵越谷中受欢迎的程度,詹玉景自问永远达不到。
他已经许多天没有看到那四个人,听说轮流在唐知晚身边照顾,几天前人已经醒了过来,获得江客梦特殊的准许,可以进入山谷的地下灵泉养伤。
地下灵泉是灵河的源头,灵力最为精粹浑厚之处,向来只有楚氏族人与他们的共妻才能进去修炼,踏进里面的外姓者,唐知晚是第一个。
詹玉景对这人很是好奇,得到消息后跟在众人末尾到了灵泉。
几名侍从守在外面探头探脑,见他过来表情各异,装模作样站了一会儿,等他进去了又更为兴奋地扒在洞口,大概是觉得有好戏可看。
溶洞内漫天幻影般的青蓝色,顶端映出粼粼水光,高度错落的石柱后面,詹玉景远远的听见几人在说话。
放轻脚步转过去一看,唐知晚脱光上衣泡在灵泉中,四人围在岸边与他说话。清一色的相貌俊美气质脱俗,在光影映衬下美轮美奂,正是多日不见踪影的四位夫君。
第25章 25“站在此处不觉得膈应人?”
? 楚惊雾和楚飞镜半蹲在池畔,另外两人站得稍远些,大概在聊最近的恢复状况,以及法象宗那边送回来的消息。
詹玉景略有踌躇,对面一派和谐,自己过去倒是显得突兀了,于是隔着几道石柱,蹲在池子边撩起一捧泉水。
灵泉虽然允许男妻进入,但詹玉景从未将自己当成楚家的人,也不愿意受他们恩惠,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河的源头。
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江客梦会说灵河喜欢他,看见澄澈的蓝紫色池底,底下像是铺有一层冰晶,美得如梦似幻。
心口砰砰跳动,莫名其妙的,他很想纵身跳进去,这个头一次踏入的地方,却让他产生无法解释的归属感。
詹玉景望着池底发呆,未曾注意到,探入池水的几根指头周围,澄澈湖水翻卷出星斗般耀眼的金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
点点荧光从池子表面飞跃而出,盈满整个溶洞,泉水恍若一汪璀璨金汤,空气间流动充沛的灵力,岩壁被金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二十多年来,楚叶语在灵泉中修炼过无数次,却从未见到过这种似梦似幻的场景。转头看见金光最盛处,似乎隐隐绰绰蹲着个人,凝眉道,“谁在那里?”
詹玉景心道要死,这下想躲也躲不开,走出去跟五人打照面。
四兄弟看他的目光各有各的怪异,倒是唐知晚好奇,温声问了句,“这位……是谁啊?”
灵越谷的灵泉,只有楚氏直系和男妻能进来,这一点唐知晚也知晓那么局面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詹玉景看了眼楚离风,要是平时对方见了他,早就跳过来抱他的腰撒娇了。此时却乖乖站在楚叶语身后,看看他又看看池子里的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一片尴尬的沉默,谁也没有率先提起詹玉景的身份。终究是楚惊雾轻嗤,撩起一捧泉水浇在唐知晚肩上伤口,“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莫要管他。”
唐知晚胸口肩背全被纵横交错的伤疤覆盖,看上去甚是可怖,然而比起当初在山洞里又要好上一些,许多地方已经结痂。
楚惊雾用泉水为他清洗伤口,他也没有拒绝,只是摇头笑了下,温润的眉目一派柔和,叫人看得如沐春风,“既然是能进来灵泉的人,又怎么会无关紧要?惊雾,你不要诓我。”
一声惊雾,却叫詹玉景五根手指都悄悄抓紧了,想起幻境里自己也曾这样称呼,但清醒之后对方似乎很是厌烦。
果然,楚惊雾后背一僵,却未置一词,只是将唐知晚打湿的长发拂到颈后,动作是詹玉景未曾料想过的温柔
难怪当时楚惊雾凶巴巴叫他闭嘴,或许这是唐知晚独属的称呼,却叫他误打误撞占了便宜。
眼见局面僵硬,楚飞镜缓步过去停在詹玉景面前,目光比之从前更为冷淡,似是不喜他出现在唐知晚面前,让对方心里起疑,“你还不走么?”
“……”詹玉景心里委屈,可再委屈也不会在这人面前示弱,心里越凉,脸上笑得就越冷,仰起头道,“若是你见不得我,那麻烦你闭上眼别看。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想待在那里就待在哪里,我要是不走,你是准备将我打出去么?”
这番话火药味浓厚,比之唐知晚刚才那几句,简直显得蛮不讲理。脱口而出之后,果然看见楚飞镜薄唇微抿,似乎觉得他胡搅蛮缠,眼睛里的嫌恶都快要溢出来了,“你要不要脸?站在此处不觉得膈应人?”
詹玉景要气笑了,怒火蹭蹭往头顶冲,还要再吵,楚叶语却踱步走上来,看了眼孤立无援的他,似乎觉得怜悯,淡淡道,“罢了,有事日后再说,今天是来给阿晚疗伤的,不是让你们在此处吵架,徒然扰人清净。”
第26章 26“这个东西送给你,不要嫌弃它啊”(加更)
? 地下灵泉不欢而散之后,詹玉景没再主动去见过那几人,楚离风也不来找他玩耍,于是独自一人待在楼中,偶尔去后山猎鸟钓鱼。
半路听到过几句唐知晚的消息,说是几日前楚惊雾与楚飞镜带一拨人去山中围猎,主要是为了陪他出去散散心。猎到不少奇珍异兽,其中一只毛无杂色的灵狐,被楚惊雾拿去做成狐裘送给对方。
最近天气转冷,詹玉景也给自己添了几件衣服。今日出门时阳光却很好,不由心情愉悦,深深吸入一口气,抖了抖肩上的钓竿和水桶,决定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河边打发,日暮时再回来。
好巧不巧,经过灵河时,远远看见两人沿着河畔散步,正是楚飞镜与唐知晚。
詹玉景握紧水桶把手,抬脚打算绕路走,不知两人聊到什么,听见唐知晚说,“那日看见詹公子……我觉得他脾气直率,也是个有趣的人。既然已经是你们的男妻,以后就要相对一生……上次在灵泉,你们几个没有一人帮他,恐怕叫他寒心了。”
詹玉景顿住脚,默默挪到树后,不由觉得心酸
自己受的委屈,名义上的夫君不管不顾,却还要别人来劝慰怜悯,可见这半年在灵越谷,的确是白待了。
不久前楚惊雾告诉对方男妻的事,此事楚飞镜也不做无谓解释。想起詹玉景的横插一脚,让唐知晚如今身份尴尬,不由语气微冷,“你放心,此人脸皮颇厚,为这点小事不至于寒心。倒是你……”
他转过头,牵起唐知晚一只手,衣袖下渐渐十指交扣,“日后我们会明媒正娶,将你风光迎进门,只是詹玉景的婚契消不掉,位分上只能委屈你了。”
唐知晚一怔,脸颊透出薄红,看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指,主动埋头靠在对方宽阔的肩上,“只要能和飞镜在一起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而且,我觉得詹公子应当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楚飞镜揽住他腰身,将人半搂在怀中,面色不善,“你太温柔,总将别人往好处想,要知晓并非人人都和你一样。”
看了眼对方身上披着的狐裘,想起这是楚惊雾送的,话音一转,抬起唐知晚下巴,在额头亲了下,“这几日天寒,我回去调配暖身的药方,叫下人煎好了送到你房中。”
詹玉景没心情继续听了,甚至没心情去钓鱼,扛着鱼竿默默往回走。果然最近天寒,每走一步都叫他冷得钻心刺骨
原来兄弟四人中,唐知晚喜欢的是楚飞镜。原来在对方眼里,唐知晚温柔无害,而自己就得到一句“并非人人都像你一样”。
一瞬间,詹玉景产生自我怀疑,莫非过去半年表现的真有那么差劲,才会叫楚惊雾觉得他是个恶人,担心日后他会欺负唐知晚?
走到房门口拍拍脸,又觉得不对。只能说明那混账拣药拣得眼睛瞎了,才会信口胡诌这样看待他。
回头看一眼楼外颤动的树林,忽然觉得迷茫。灵越谷很美,但终究与詹玉景无关,此处不是他的归宿。
在门口给自己打了会儿气,再推门时又恢复几分精神。意外地看见一人坐在桌边,正在赏玩留在上面的几张字帖,是詹玉景无聊到发慌,写写画画练的几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