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了的赔偿金。”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亲生父亲、我亲爸死了的赔偿金！我妈不是给你们了吗？所以你们才会养我！”

“你有病是不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谁在胡说八道？”

“赵家是怎么发家的，不就是用了那些钱吗？”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脑了！什么赵家，你不也是我们赵家人吗？”爷爷站起来斥责他。

“我才不是赵家人！”

赵继庭话一落就被爷爷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赵既晴在一边吓得都愣了。

爷爷红着脸问他怎么会这样狼心狗肺。

赵继庭沉默了一会儿，说：“反正你们都欠我的。”

他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最后停在赵既晴脸上，她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情况。

整个赵家都是欠他的，包括赵既晴。

他知道她和黎文漾谈恋爱了。

“我看你真是鬼上身啊！”奶奶也忍不住数落他。

赵继庭没再说话，他抬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他打开赵家的门。

寒夜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吹起满屋的萧瑟。

他离开后，将门关上，家里还是很安静，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正在倒数新年时刻，奶奶起身说她撑不住了要去休息了，爷爷也离开客厅，之后是赵端兴和许双萍，最后客厅里只剩下赵既晴和赵端祈。

两人面面相觑，赵既晴抿抿唇，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赵端祈摇头，他从来都是游离在赵家外的赵家人，而且，他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赵继庭刚才说的那些事。

*

赵继庭自大年三十那天后就得了很重的感冒，离开赵家时的那阵风像是从他的身体里吹了过去，将他吹透了。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春节期间都浑浑噩噩的，直到公司开始上班，他才稍微调整好作息。

大年十五的时候，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本来不是很想接，但那人打了很多遍，他便接了起来，声音沙哑，“喂？”

那头顿了一下，问：“你感冒了？”

赵继庭皱眉，他不知道对面这人是谁，但她的语气却好像和他很熟稔，他问：“你是？”

那头笑了一声，想起自己还没解释自己的身份，她说：“哦……我听赵端兴说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所以我就给你打个电话。听他说，你还知道什么赔偿金的事。”

赵继庭沉默下来。他知道对面人的身份了，是他的亲生母亲。消失了二十几年的母亲。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赵家亲生的？”

“很小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赵家的小孩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哦。”女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她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说：“原来你从小就知道了。”

“嗯，你想和我说什么？”他不耐烦地重复问。

“我听赵端兴说，你在说什么赔偿金的事，他说你误会了，还跟家里吵了一架。赵家人想要和你解释的，但你一直不接他们电话，只能我来说了。”

“什么意思？”赵继庭喉咙痒了起来，他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之后，女人的声音徐徐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赔偿金……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你爸死了，我带着你回我家，但是当时也是没办法养你……我又要嫁人了，但我爸妈身体也很差，家里的哥哥嫂嫂都在外地，总之，我没办法养你。所以我把你托付给赵家，当时，的确，给了一笔钱给他们。就当是你的赡养费，生活费。”

“不是很多，只有三万块。”

“但……之后我不是嫁人了吗，过得不是很好。丈夫做生意没成功，把钱都赔掉了。当时我听说，赵家发达了，我就去找了他们，顺便想要看看你。但他们没让我见到你，我只是和赵端兴见面了，他很爽快地把我当时给的三万还给我了，甚至，给了我双倍。”

“我……当时很感激。但是赵端兴还是不让我见你，他担心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只给我看了你和他女儿一起玩的视频。”

长久的沉默后，女人又说：“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还傻傻地想说要瞒着你。”

赵继庭没说话，就算嗓子痒得受不了了，他也忍着不发出声音，他强忍着，直到眼睛都变湿了。

“赵家人很好，对你很好。当时，是他们第一个出来说要领养你。”女人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图那三万……但是我知道的，他们对你还不错的，供你读书，跟着别人家，可能没有赵家好的。他们可能就是因为心肠好，才能这样大富大贵吧。”女人说到最后，没了声音，她似乎意识到一直都是她在说，赵继庭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很小，像是故意在降低存在感。

她问：“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很差劲。”赵继庭终于说话，然后，他就开始咳嗽起来。他咳得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呕出来，他红着眼睛，不停地咳着。

女人着急起来，“你怎么了，赶紧喝点温水，感冒了没去医院看吗？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咳嗽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能够说话，声音沙哑到难辨他说的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事的话，我挂了。”

“哦，好。好。我过得挺好的。如果你想见我的，可以再给我打电话，就这个号码。 ”女人支支吾吾，像是很不好意思。

赵继庭很快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