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似在竭力压制一些莫名的欲望,然后缓步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俯下了身。
“你可以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地说:“我只想你知道,时至今日陆凉风不记得唐信也没有关系。”
她倒是有些诧异,兴起些兴趣追问了一句,“理由呢?”
男人没有回答。像是一种默契,她可以不必回答他的问题,那么他同样也可以。这不叫兵不厌诈,这叫礼尚往来。
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同样是淡色的倦意,还有一丝清幽的意兴。这当下他竟还有兴致分神想了下,若用这姿色笑意来算计的话,不知是她的情怀更甚,还是他的意兴更浓?
“与其费时间讨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如关心眼前的事,”唐信落落大方地换了个姿势,三言两语,把话题转换:“今晚对你动手的人,你有兴趣知道么?”
“没有。”
“他伤了你。”
“我也伤了他。”
“他伤你伤得较重。”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些小伤,我担得起。”
意兴阑珊。
能把这件事做到极致的人,这天下仅此陆凉风一人,她是连受伤这回事都没有兴趣去予人算清楚的。
幸好,唐信也是这世间半真半假的高手,他摸了摸胸口,似有心伤迹象然而眼里却是半分伤意都没有的,“陆凉风,为你担心,实在是一件很考验男人自尊心的事啊。”
陆凉风瞥了一眼,眼风扫过去。“不必。”她一字一字对他道:“在医院醒来后我就对你说过,你有你的账要算,我有我的血要洗。我们之间的联手关系,是这样的就足够。其他的,我不需要。”
这样的女孩子。这般硬气,偏是要在这世间的倾城女子与惊艳姿色之间,以自身锋利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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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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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 作者:朝小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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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信起身,走向她。“知道么?失去记忆前的你,非常不可爱;至于现在失去记忆后的你……”他弯下腰,语气何其温柔,令人错觉是情话:“……才让我明白,之前的陆凉风还是非常可爱的。”
说完,他直起身体,举步离开了卧室。当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落下时,唐信垂下了眼帘,看了看自己一直插在裤袋未抽出的左手。一道深色的伤痕。
是在数小时前,他一边接着电话得知陆凉风在风亭和人动手出事,一边下车反手关车门,当听到她落了下风被人打时,他一不留神,关车门时连自己的手都忘了抽,就这样重重伤到了手。
唐信笑笑,重新垂手藏入阴影下,姿势孤绝如埋葬一个秘密。男人对着紧闭的房门说了一句话,是嘲讽,更是清醒。“……也对,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
世上太多事,记得太清楚、太分明、太黑白,反而会很难过、很悲伤、很痛苦。这样的记忆,有他一个人承受就已够了,能少一个人的记得,都是好的。
当风亭现任管理人韩慎看到凌晨的吧台边坐着的身影赫然是唐信时,连一向淡然处事的韩慎也忍不住诧异地扬了扬眉。“这种时间点,你怎么在这里?”
唐信抬眼,一见是昔日下属兼好友,随即笑了。支起手腕微扶着下颌,反问,“不然我该干什么?”
“睡觉啊。”
呐,我们韩慎同学不愧是本行本业出淤泥而不染的杰出代表,明明从事的是灰色产业,走的生活路线却是端端正正的良民路线。早起早睡,工作生活两不误,了解的人明白他是风亭的掌事人,不了解的人上下一打量这青年,活脱脱一副庄稼汉的朴实形象啊。
“别喝了,快回去休息吧。”
唐信置若罔闻,随手一把拉他坐下,“韩慎,做人不能像你这么无趣。”
韩慎轻轻推开面前的酒杯,“工作时间,我不沾酒。”
“私人时间也不见得你会沾啊。”
韩慎一想,也是啊。随即又想,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私生活摸得这么透了?!
正想劝他一两句,冷不防看见一个黑色衬衫黑色西服的男人从里间vip包厢里走了出来,直直走向唐信,俯下身,低声向他耳语:“再继续的话,今晚那两人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
唐信抬手抿了一口冰酒,“他们用哪只手打的陆警官?”
“监视器上显示,是左手。”
“好,那就废左手。废掉两只手,我就住手。”
“明白了。”黑色西服的人得到指示,匆匆离去了。
唐信转头,只见一旁的韩慎:“……”
唐信捏了捏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唐信!你派人在做什么!”韩慎回神,犹如屁股上被安了弹簧一样陡然跳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唐信笑笑,“就是知道,我才做的。”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予人的感觉是酒意三分醉三分醒,懂得在美和艳之间以微之又微的醉意使人防不胜防,且这种薄醉不常见,卖少见少,犹如灯火长街的尽头一闪而过的那一尾及地的长袖,水袖一扬便是精致而危的风情。
唐信微微垂眼,看了一眼握住酒杯的左手上被车门重击后留下的那一道清晰红痕,想起今晚陆凉风对己对他的不关心与不在乎。唐信喝了一口酒,唇间飘出几个字,“有些账,她懒得算,我算。”
话音未落,长廊的尽头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韩慎闭上眼,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明白唐信的做事方式是如何险峻如峭壁。
“唐信,”韩慎的表情很是有些劝诫在里面,“你现在已经不是风亭的唐信了,你是要替唐涉深撑起整个sec的执行人。”
“所以呢。”
“所以有些事,你原本可以做,现在已经不可以做;对比唐涉深,你明白他比你多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