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收拢进掌心,他立刻回答,当然可以。只是我有点难过,我和那个哥哥是不一样的,妹妹,你一定要区分开我们。
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无措地开口:我没有的,我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也掌握不好分寸……好吧,我下次提前跟你说,你同意了我在做。
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平和的语调骤然急切:不是,没有,你想怎么做都行。
妹看着他的慌张表情,噗地笑出声,她翻个身,亲亲热热地圈住他的腰:哥哥,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他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认输:我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可以做你想的任何事,我都没问题的。
妹盯着他看了一会,肯定地说,你在吃醋。
僵持了几秒,他叹了口气,点头:嗯。对不起。
妹戳了一下他的腰,哥一抖,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亲哥身上没有痒痒肉,她习惯了在他身上随手戳戳,但继哥不一样,他红着脸推她的手,说,不要碰。
妹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表情凶巴巴:你刚刚还说什么都能做的。
继哥知道她是故意,却没有办法,制止的动作停住,妹得寸进尺地又戳一下,他忍不住笑意,想往旁边躲,又被妹眼疾手快圈住腰,不留神直接栽倒在床上。
:妹妹啊……继哥好笑地叹气,妹放声咯咯笑起来,振振有词地说道:放心吧,你跟谁都不一样,你是我的另一个、独一无二的哥哥呀。
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安宁又温暖,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开始一起上学放学,妹起初提议在学校就叫对方的名字,尾音刚落就知道不妙,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我不是你的哥哥吗。妹没等他说完那句话就赶紧摆手,说是是是,我一定叫你哥。
他们相处得太过自然,甚至无人看出两人并非亲兄妹。妹本身就随母姓,谈到兄妹不同姓时答得理直气壮。她很黏哥哥,他对妹妹也十足亲昵,没有人觉得过于亲近的距离有任何问题。
这时的兄妹确实是纯粹的亲情,对家人抱有的好意和关心。
直到那次契机。
0002 2继哥
转折始于青春期的躁动。
妹是活泼好动的室外派,许多这个年纪的少年在网上了解到的、比生理课程更多的知识,妹都不曾留意和深思,她本身需求也低,下意识对那方面避之不及,每每大家谈起微妙的玩笑,在她追问是什么后,都会得到那些人会心一笑却将她排斥在外的回答,虽然不明真相,却能知道他们谈论的方向,对那些事情更萌生了厌恶心。
她也从来没想过,继哥是对那方面有需求的。她的哥哥温柔细心,情商甩开同龄男生一大截,她在享受哥哥照顾的同时,常常下意识做比,最后得出结论,哥哥是最好的,兴致勃勃拿结论去夸奖他,得到对方无奈又欣慰的摸头。
他身量窜得很快,但她也长成了亭亭少女,彼此的身高差依然不足以他像亲哥当年那样轻松将她抱起,然而妹的脑海中已将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抛在了角落,在阳光下和继哥快乐地亲昵。
大概是惩罚她的无情,于是黑夜降临。
那天父母不在家,妹从放学后就感觉身体不舒服,继哥下厨做了适口的粥,她靠在哥哥肩头,粥被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口中。妹四肢发冷,身体却被食物和他的体温由里到外包裹起来,心口暖洋洋的。神思恍惚间妹念道,哥哥,有你真好。
继哥心疼又怜爱地拨开她沾在脸颊的发丝,他心口也暖暖的,长久的相处让他们之间萌生了切实可靠的亲情,他有了一个活泼明媚的妹妹,哪怕和他差不多年纪,可看到她纯真又闪亮的眼睛,他总会拿她当做年幼的、还需要他照顾的小孩子。
他们关系足够近,曾经他说出那些关于替代品的话,妹妹从始至终都将他视作他本身,给了他踏实的安心感,他也慢慢放下心结,逐渐接纳了新的母亲,彻底融入新的家庭。现在他们是融洽友爱的兄妹,他倒也起了一丝玩笑的心情,故意反问她,妹妹,我是谁?
妹睁大黑溜溜的眼睛瞪他,撅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看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你这么现在还在问这个。继哥就是想看她这副气鼓鼓的生动表情,但他的坏心思也只有这一点点而已。
他揽着她的肩将妹妹的侧脸贴近他的胸口,慢慢抚摸她纤细的后背,蝴蝶骨凸起,他的手指顺着脊柱划过,像蝶拖出的长尾。她灵巧轻盈,是他捉不住的蝶,正当继哥好笑自己冒出这样的比喻,只听妹妹清脆又肯定地叫了一声他的姓名。
他的手触电似的从她背上弹开,思绪随之像海啸般汹涌着将他吞噬,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僵硬。
妹妹看他傻呆呆的模样,没心没肺地笑话他:笨蛋哥哥,还问我你是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叫什么啊。好啦,趁着饭后晕碳这阵,我抓紧去睡觉,应该明天就能好,谢谢你下厨啦。
她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自己的房间走,没听到他的回复,妹在推门时有点疑惑地转头:哥哥?
刚刚靠在他的胸口,她似乎捕捉到了他加速的心跳,但她起身太快,没能确定,脑袋又抽疼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入卧室,错过了继哥脸上的神情。
那是惨白与潮红的极致对比。他的心快要跳出胸口,手指也颤抖得握不住东西,惊恐与自我厌恶在同一时刻席卷而来,继哥脱力地躺倒在沙发,喘不上气似的大口呼吸。
他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决心做她的哥哥了,守护她、陪伴她、希望她快乐成长。这未尝不是对自己的救赎。亲生母亲在多年前去世,对年幼的孩子来说,生命的支柱骤然倒塌一半,世界也随之摇摇欲坠。时间迫使他终于从伤痛里走出,但对于新的家人仍然有所抗拒,直到他看见她蓄满泪水的眼睛。
继哥和妹其实是不同的,对妹来说,亲哥也无法彻底代替父亲的角色,妹妹的童年缺失父爱,使得她在怯懦的同时又具有尖锐的攻击性,虽然她天生的性格讨喜,让一大群朋友围着她转,但亲密关系的建立对她来说相当困难,交心者寥寥无几,真的走进过她心底的人,也只有亲哥和继哥。
而继哥得到过足够的爱,母亲虽然离去,但关怀早已刻入血肉,塑造了他如今的温暖。他温柔善良,认真仔细,有足够的底气先一步交出真心,表达爱。
于是,在他付出爱的同时,也得到了一颗扎满尖刺的、雏鸟般微弱鼓动的真心。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将那些刺根根拔出,最后柔软的小雀贴在他的掌心。被全然信任也是一种救赎,他甚至得到了扼住她心脏的权利。这样超出预期的回报使他惶恐而虔诚,更为体贴地珍惜。他将她填进自己的身躯,一度崩塌的世界重新建立。
他想做守护她的人,做她的羽翼,他站在最好的位置,听她清脆的嗓音,叫他,哥哥。
他站在最好的位置,站在最近的距离
他怎么能生出那样可耻而卑劣的偷盗心!
妹妹叫了他的名字。
不同于短促的哥哥,他的姓名有三个字,她念得郑重,一字一顿,扎在他的心上,像捅穿了一个梦。捅穿了他的自欺欺人。
他抬手盖上眼睛,泪水濡湿掌心,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他真的只是想要做她的哥哥,这个重组的家也重组了他一度散落的亲情,那是他最渴望的东西,现在的感情不过是青春期的躁动,和成长中的、没有血缘的女生共处一室,不可避免地迷失自我,被激素控制。
他用这些话说服自己,心跳逐渐平静,但难以言喻的反胃感又涌上喉管,他对自己感到恶心。他为什么不能免俗,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妹妹叫他名字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在耳畔响起,笑盈盈,给了他全心的信赖。她的话语甚至是为了安抚,念出姓名,肯定那声哥哥叫的是他,只有他。
他却因为身份的转换意识到了对她的感情。他怎么能对得起妹妹。
继哥内心痛苦挣扎着,愧疚的浪涛终于将那些不合适的情谊拍打下去。时钟上分针转了一圈,他慢吞吞地起身收拾碗筷,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冷掉的粥噎在喉咙,真难吃,他怎么能给妹妹吃这种东西,她还夸他会下厨。
继哥又一次崩溃地跪了下去。妹妹,他的妹妹。
继哥洗完碗,去浴室冲了澡,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漆黑中,那些不可见光的思绪又一次围上来,他辗转难眠,打开灯又坐到桌前,翻开书本提前预习。妹妹在他课本上画的笑脸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视线,几乎是同时,她本人那张烂漫的笑脸也浮上脑海。
而他,而他,身体开始发烫,某样东西蓬勃着立了起来。
继哥靠在椅背,双目无神。到底要怎样,他到底想怎样,起了不轨心还不够,现在是在做什么,对着妹妹,f情?
所有情绪都冷了下去,唯有那处滚烫依然竖立。他很罕见地冷笑了一声,伸手攥住了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