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死之际拉着她的手说,让她一定要逃出去,千万不能被族人烧死。
思佳的父亲永远不知道,在她劝母亲给他下毒的时候,母亲犹豫了,跟她说他们一开始也是一对神仙眷侣,恩爱有加。
最终,她还是不忍心,将一个菜的食材换了。
那天晚上,就算他吃下那桌菜,他也不会中毒。
思佳不知道,如果娘亲知道了后来的结局会不会后悔,但她很清楚,她十分后悔,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杀了他。
那晚她抱着娘亲的尸体坐了一晚上,第二日她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拖着重伤寻借口逃出了这个地方,等她彻底逃出大山时,她早已经精疲力尽,晕倒了在了山前。
从那里路过的人见她姿色尚可,就将她带走,准备将她卖到青楼去,可等他们到了城中,医馆的大夫却说她的伤拖了太久,已经时日无多了,那几人就将她随意的丢在了路边,幸而那时候木清辞路过,将她救了起来。
她当时本身就存了死意,她只是想逃离那个地方死在外面,可是木清辞却一直带着她各种寻医,硬生生的给她捡了一条命回来。
木清辞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耐心地开导她,让她一点一点的重拾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几日思佳一直在林中行走,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衣服上尽是血迹,头发也十分凌乱,几缕发丝落下紧贴脸颊,看起来十分落魄凄楚。
思佳也没心思管这些,遍寻浮商草无果,现在她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些颓意。
这四年来,她试过了无数种配方,没有一种成功的,她并非是没有产生过退意,可木清辞是除了阿娘以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不想看到她死,她想她好好活着,所以她一次次重振旗鼓,想着一定要配出解药。
想到这,思佳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准备再去找一圈,无论如何,没有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放弃。
思佳站在悬崖边眺望了一眼远方,提着药箱转身就往林中走,可才走了两步,又忽然退了回来。
她方才起身之际好像看到了浮商草的花。
等思佳走到崖边,她果然看到了两株浮商草并排长在崖下。
她心中瞬间涌现出了一阵喜悦,然而还不等她高兴太久,她就又收敛了笑意。
这个位置,她伸手完全够不到。
思佳直起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悬崖的地形,她发现下方有一个凸起来的石块,她旁边还有一颗斜长在悬崖边的树,思索片刻,思佳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又脱下外衣,将外衣撕成布条系在一起,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
准备好这一切,思佳才拿上匕首小心翼翼的顺着悬崖慢慢往下。
面对百米之深的悬崖,思佳若说是一点害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逼迫自己尽量不去看下面。
可这石壁上全都是苔藓,就算思佳再小心,她走了两步之后还是没有踩稳,整个人直接往下掉,幸而她的腰间有绳子,不然现在她可能已经跌入涯底,变成一滩血肉了。
思佳捂住心口,大口喘着气,等方才的惊吓平歇一些之后,她才轻轻甩动身子,一把握住了悬崖边上生长的野草,慢慢的将自己的脚挪过去,踩在她方才看到的那快凸起来的石头上。
待思佳站定后,她一手用抓住野草,身子往旁边倾斜,去够那两株浮商草。
第一次将手伸过去的时候,还差一点,思佳的脚步就往那边挪动了一点,尝试了好几次后,她终于握住了浮商草。
浮商草长在悬崖的石缝中,思佳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从里面扯出来。
两株浮商草到手,思佳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虽然她也不确定这次的药方是否就一定正确,但总归还是有了希望。
思佳裂开嘴笑了笑,怕待会儿上去的时候掉了,她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将浮商草往怀中塞,这才用匕首插在墙壁中,另一只手攀住石壁或者杂草,慢慢往上爬。
上去的时候她也踩滑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够到了悬崖边的石头,她手中一用力,撑着身子翻了上去。
思佳跪在崖边喘了好一会的气,正准备把浮商草拿出来放在药箱中,可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喘息声,似乎还在不断朝她靠近。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滋生了一阵恐惧,思佳缓缓转头,一个黑色的脑袋赫然放大在她眼前。
第125章 雪花落于二人的头顶,倒是像极了木清辞一开始说的共白头。
木清辞今日被体内的毒折磨了许久, 到了后半夜才好些,刚睡下没有多久,黑暗中, 秀眉又紧蹙在了一起。
她双手紧紧抓住被子, 嘴里小声的喊着思佳的名字。
听到动静, 沈榭直接从睡梦中惊醒,见她这样,他也猜到她应是做噩梦了,木清辞现在入睡本就困难, 他也没有直接把她叫醒, 而是伸手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 我在这儿。”
以往木清辞做噩梦沈榭都是这样安抚她的,过了一会儿她也会渐渐平稳下来, 可今日木清辞却一反常态,一直无法安静下来。
沈榭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便试图出声将她唤醒, “君谣,”
后来他甚至都上手去推她, 可木清辞还是不省人事,只是不停地在叫着思佳的名字。
就在沈榭不知所措之际, 昏睡中的木清辞忽然吐出来一大口血,血迹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 沈榭的衣衫上也沾的有。
沈榭瞬间急了, 忙唤来人,让人去将小虎子带过来。
木清辞夜半毒发的事瞬间惊动了整个院中的人, 屋中的灯火点亮后,沈榭才注意到木清辞的鼻间也不停的有血流出。
他伸手去为她擦拭,结果越擦越多,血根本止不住。
木清辞最近状态十分差,小虎子索性就直接在沈府住了下来,流空很快就过去把他带来了。
可这一次无论是施针还是服药,木清辞的状态全然不见好转,鼻血也一直未曾止住,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倒,沈榭抱着她的手都一直在颤抖,怀中的人柔软的好似一点骨头都没有,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不安和恐惧无形之中席卷他的全身,沈榭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听闻她的死讯之时的那个自己,在无尽的荒漠中祈求抓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小虎子本身年纪就不大,跟着思佳学医也没有几年,面对这等情况,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沈榭想起思佳离开前跟他说的话,月落当时也在,沈榭直接让她去将蛊虫和血拿出来,将一整瓶血倒了进去。
从前云锦也见过思佳给噬心蛊喂血,但以往噬心蛊吸食血液很快,这一次却十分之慢,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倒进去的血液全都吸食完。
在场的人心中都很清楚,如果思佳再不回来,下一次,除了给她服下那续命的药,便再无其他方法了。
等木清辞的情况好转些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沈榭捏了捏眉心,让人来给木清辞换了衣服将床上收拾了一下,他坐在床边盯着她安然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去。
几乎一晚上没睡,可沈榭现在却毫无困意,他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让他越发的清醒,可却怎么也吹不走心中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