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憬......”周济琛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
沈榭笑出声,他伸手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袖,对着周济琛行了一个同僚间的礼,“那我便在此祝愿周侍郎早日达成所愿,登上文官之首,完成心中抱负。”
一句“周侍郎”,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十多年的情谊,至此便已成过往。
从此之后,他们便只是同僚,不再是曾经可以托付性命的至交好友。
沈榭的背影逐渐模糊,周济琛心中十分堵,从他将主意打在木清辞身上的那一刻,他便早已猜到了如今的结局。
可真到了这一刻,有些事却并不如他原本设想的那般容易放下,
他们的相识,一开始便是他蓄意接近,到了如今,也是他对不住他。
天上的毛毛细雨还在继续下,秋日的雨水落在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寒冷。
周济琛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中,宝平见他一个人回来,便多嘴问了一句:“昭国公没有与公子一起回来吗?”
周济琛没有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屋里走,宝平也发现了周济琛的不对,不敢上前讨嫌,“雨虽小,但公子身上已经湿透了,我这就去给您烧水沐浴。”
周济琛走到屋中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两坛酒,他走过去将酒拿起来,看到坛子上的“翁头春”三个字时,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的约定。
沈榭如约带了两坛翁头春回来,可他们却不会再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了,
周济琛闭了闭眼,将坛子上的盖子掀开,酒香瞬间溢出,果真是香极了。
他一言不发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因喝的太急被呛到了。
周济琛放下酒坛扶着桌边干咳,咳了许久才缓过来,再抬头时,他的眼睛已经通红,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怎么的。
常树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在门外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飕飕的风声。
常树在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后才想起了叶依秋来,公子平时不会与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叶依秋是公子的未婚妻,说不定她能让公子开口,防止郁结于心。
想到这,常树头也不回的往府外跑去。
叶依秋过来的时候,周济琛已经喝完了一坛酒,眼神迷离的坐在地上,背靠桌脚。
见他如此,叶依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但在距离他的脸还有一点距离时又收回了手。
“表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济琛抬眸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摇了摇头,想要把脑中昏涨的感觉给甩出去,“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表哥今日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中,心中担忧,便来瞧瞧,若是表哥心中有什么不快,尽可与我道来,我不会与他人说起。”叶依秋轻声道。
周济琛有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闭眼沉思,没再开口。
见他不愿说,叶依秋也没再问,慢慢挪到他旁边坐下,打算就这般安静地陪着他。
过了许久,就在叶依秋以为周济琛睡着了时,忽而听到他出声:“我一出生,便有大师为我算过命,说我命格太硬,这辈子注定情缘淡薄。”
叶依秋侧目看他,他双眼依旧紧闭,若非她就在他旁边,都有可能认为刚才是她幻听了,“表哥莫要听信这些言论。”
“他说的也不假,阿娘在我七岁之时便去世了,后来阿爹也死了,现如今,相识多年的知己,也被我亲手推开,我这不是情缘淡薄又是什么呢?”周济琛自嘲道。
叶依秋不知道周济琛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安慰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但他觉得周济琛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官,他就该事事如意,幸福美满的。
沉默半晌,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叶依秋认真的说了句:“只要表哥愿意,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完这话,叶依秋不敢去看周济琛,可却长久都没能得到回应。
叶依秋鼓足勇气转头,只见他双眸紧闭,呼吸平缓,手中的酒坛也滚落在一旁,俨然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
叶依秋有些无言,她伸手在周济琛面前晃了晃,轻声唤道:“表哥?”
周济琛照旧没应。
叶依秋泄气的站起身,今日她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却没曾想周济琛竟在关键时刻睡着了,她用手帕给周济琛擦了擦脸,这才出去唤宝平和常树进去服侍周济琛睡下。
常树不放心让叶依秋一个人回去,便让宝平和其他人进去为周济琛宽衣洗漱,他则亲自将叶依秋送回府中。
宝平为周济琛擦了脸换好衣服,把他弄到床上去躺下后便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已经睡着的周济琛却忽然睁开了眼。
他并非没有听到叶依秋所言,只不过,他回应不起。
*
木清辞回到公主府,一踏进房中就立即从袖中拿出手帕捂住嘴咳嗽,将手帕拿开时,她的嘴角和手帕上全都是血。
“姑娘。”云锦惊呼出声。
木清辞抬手示意她不要声张,云锦只好去给她找药。
服了药之后木清辞便拿来纸笔写了几封信,让月落挨个送出去。
云锦看着她紧绷的脸,知道她如今在担忧沈榭,便出声问:“姑娘既然挂心国公爷,为何不去找他?”
木清辞抿了抿唇,反问道:“我去找他做什么,两个人找个地方大醉一场,然后抱头痛哭,一起感叹人心易变,世事无常吗?”
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