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辞在等沈榭问, 沈榭在等她主动说,场面一度沉默。
就在木清辞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叹息声, 沈榭走到她身后站定,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 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哑声道:“下次别随便丢了, 我不一定每次都能寻到。”
木清辞看着手中那块熟悉的玉佩,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涟漪, 她闭了闭眼, 压下心中的波澜,这才出声:“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本来就没信过你, 不过是在石室中才确定罢了。”
木清辞:“... ...所以那日的事你都记得?”
“有印象。”
木清辞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恼竟然那么早就被他察觉了,此时不免有些气闷,“你能忍那么久,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榭没有应这话,而是说:“你中的是什么毒?”
“你没查出来?”
木清辞有些疑惑,他忍那么久没有问她,不就是因为怕她干扰他去查之前的事吗,今日刻意试探,难道不是因为查到了?
沈榭在她旁边坐下,扯了扯嘴角,轻嗤道:“郡主这是不相信自己的手段啊,若是有那么容易查到,我能等到今日?”
木清辞:“... ...”
木清辞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埋怨,她就当做是夸她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了,木清辞淡淡开口:“血影之毒。”
沈榭猛然抬眼,血影之毒是当年毒王所炼制,且并无解药,天下仅有一瓶。
毒王死后,这瓶毒药就流落到了他的弟子手中,四年前毒王的弟子因一桩情杀案落入大理寺,后被判了死罪,无数人都盯着他手中的毒药,大理寺卿孟逸泱审问了许久都没有问出个结果来。
可木清辞如今却中了这种毒,联想起昔日大理寺呈上的证据,沈榭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当年孟逸泱应是从那人的手中得到了血影之毒,但却没有上禀,而是私自留下,又或者说,是给了瑄王。
但是之前木清辞离开黎安之时,他就已经提醒过她万分小心,她并非是粗心大意之人,能够算计到她的,唯有身边最为亲近信任的人,而这样的人也没有多少。
“是孟予月?”沈榭问。
木清辞自嘲的笑笑,偏过头没去看他,慢慢说起了当年的事,“是,当年孟予月给我写了封信,上面说了武安侯欲带兵围困丰阳关,我猜到陛下许是容不下箫家了,为了搏一丝生机,能够有一个和陛下商谈的筹码,效仿之前解金阳之困的路线,打算再次横穿荒漠,抢先占据丰阳关,却被江南心带着走进流沙地带,前锋聂霖叛变,在伙食和水中下了药,流沙侵袭之时,只能被迫陷入,毫无反抗的余地。”
“孟予月给我的那封信,纸张极薄,我拆开信封之时不小心被信纸划破手指,上面涂了毒药。”
当初木清辞与孟予月约定过,如有急事,便会在信上画一朵并蒂栀子花,花蕊用其他颜色,所以她看到后不疑有他,这才有所行动。
沈榭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极力压制,“是思佳救了你?”
“嗯,”木清辞点点头,“当年你我吵架,我去丰阳关的时候意外救了她一次,后来她去荒漠中寻药,也救了我一次,倒也是一种缘分。”
只不过当年她救她只举手之劳,思佳为了救她,却费了不知道多少精力。
沈榭看着她如此平静的神情,心中如刀割般的疼。
从三月份到如今,仅仅几月的时间,她脸上的气色早已越来越差,他不敢问她还有多长时间,他怕结果他接受不了。
沈榭认真道,“我一定会寻到解药的。”
他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木清辞还是在安慰自己。
“沈榭,”木清辞握着手中的玉佩,叹息道,“其实陈亦辉说得对,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陛下也不会让你我成婚,而且当年你亦在北离战场,所以,你不用自责,也没必要有那么深的执念,你我之间,”
木清辞:“或许,注定有缘无分。”
说完,木清辞就将玉佩放回他面前的桌上。
沈榭震惊的看着她,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此举明显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有缘无分?”沈榭被气的不轻,笑着反问,“郡主这是这是准备用一个有缘无分来终结我们十多年的情谊?”
木清辞低垂着头没说话。
“行啊箫君谣,你够狠。”沈榭压抑住心中的火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忽然伸手将木清辞扯到怀里,盯着她稍稍有些惊讶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我当年已经签了婚书,如今还在沈家祠堂放着,现在你想就这么甩开我?”
沈榭:“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 ...”木清辞挣扎了一下,瞪着他道,“沈榭,你别犯浑?”
“你才知道我浑?”沈榭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你若真是这么想的,那你这次回来为何要选我?又何需费尽心思让陛下给我施压,逼我不得不应下这桩婚事?”
“我... ...”
沈榭:“少用你之前那些借口来糊弄我,你就算不想成亲后行动受限,以你的手段,选了别人寻个由头推延婚期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在石室那日,若我没有记错,你还趁我昏迷不醒之时亲了我。今日我虽是存心走进太子的圈套试探你,但你当真一丝察觉都没有吗?”
木清辞:“... ...”
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太子留有后患本就不太可能,烟云阁虽然在为她打探消息,但有些事她终归还是不敢直接让他们去查。
沈榭与她不同,在平邑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想查个人比她收到的限制要少许多,如果楚家当真有人活着,她应该先是从沈榭口中听到而不是烟云阁。
再加上沈榭最近的态度反常,想猜到他的意图不是很难。
但她为什么还是去了呢?
木清辞自己也十分矛盾。
或许,还是内心的情感战胜了理智吧。
毕竟沈榭对她而言,一直都是不同的。
木清辞终是泄了气,如今近距离的对视,她真的没办法对他说出什么狠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