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听到魏辰的话后,自然而然的整个松懈了下来,一边扯着僵硬的微笑道“夫人对老爷的关心那是日月可鉴,又怎会害老爷呢?二小姐肯定是最近大病初愈,有些恍惚了。”

系统说,“这个翠竹不愧是贺云的身边人,一下子把矛头转向贺云,把自己跟贺云绑得紧紧的,是啊,如果翠竹真的要害魏辰,那么这件事情跟贺云一定撇不开关系。魏斯绵,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魏斯绵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的就收起来了,是那种克制不住的笑容,一切都按照她所想的在发展。“你仅凭一面之词,怎能自证自己的清白呢?在魏府,你是负责出入和进口商协调的人,整个魏府你是经常出入之人,想必拿到鹤顶红之类的毒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这样说着,魏斯绵取出日常翠竹出门时,负责采购的物品名单,需要报销的清单上每一条都列举的清清楚楚。

“前日,也就是玉历二十九,正月初八,你出门采购的〈日常用品〉中,比平日多出了整整十两,我问你,那多出的十两用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翠竹的眼珠子就瞪得非常大,惊恐、畏惧、以及遮掩的情绪变化全部展现在了脸上,甚至比刚刚还要紧张。

系统不解的问,“她拿那十两去买了鹤顶红?”

魏斯绵百无聊赖的说“笨,翠竹本就没有下毒,你忘了吗?翠竹下毒这件事情,是我们无中生有的。她都没有下毒,怎么可能去买鹤顶红,那多出来的十两是拿去给情夫买礼物了,她以前没少做这张捡漏偷腥之事,但是她现在一旦承认了那十两是自己私吞,那么魏府一定会彻查她以前的清单,细细的算她这些年私吞了多少,翠竹进魏府三年了吧,想必私吞了不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还魏府”

翠竹现在汗如雨下,血丝布满眼珠子,瞪得死死的,在拼命的思考,除了说出自己实情外自证自己没有去买毒药的理由。

“所以,你那多出的十两,究竟用到了何处?”魏斯棉打着明白装糊涂,一步一步的逼问翠竹。

“你一直负责采购日常用品,家嫂那么信任你,甚至让你和进口商进行进货,你就是这么报答魏府的吗?说,那十两,你拿去干什么了?”

“不说话,是默认了那十两是去买鹤顶红了吗?”

“兄长,这样蛇蝎歹毒之人怎么能留在身边?半夜入睡都要被惊醒。”

一字一句,一步一步的把翠竹推向极限,翠竹慌乱的抬起头看向魏辰,惊恐的捣头如蒜,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整个面孔憔悴且可怖,似乎想通过自己的惨状寻求魏辰的同情,魏府少爷魏辰一向以仁慈善良闻名,为人温文儒雅,走在路上,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魏辰面无表情道“回答她。”声音冰冷且没有起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草。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翠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把抢过桌上浓黑的汤药,二话不说的灌进嘴里,这一举动惊到了所有人,只见她一瞬就喝完了,在额间的汗水落下来的一瞬间,她把已经喝空的碗摆在众人面前,光秃秃的碗里一滴水都没有了,只见她得意的说“看,没毒。”

挑衅的神色直勾勾的望着魏斯棉,就在这一刻,魏斯绵的耳边响起了系统完成任务的提示声。“任务积分25,已成功发放至宿主1314250账上,请查收。任务一:杀死丫鬟翠竹(已完成),请宿主继续完成后续任务。”

系统提示音刚结束,翠竹手里的碗酒跌落在了地上,碗碎成了一地,她眼里的眼珠子快要崩出来了,她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青筋曼着她的脖子爆起,她掐着脖子,似乎呼吸不上来了,嘴唇用尽全力的开合,但是字眼始终吐不出来,最终她死死的,愤恨的瞪着魏斯棉,像一片枯叶一样倒在了地上。

“草啊,这个速度,是我始料不及的,好一个借刀杀人啊,你应该是我见过完成任务第二快的了,以后,我要叫你快女。”系统说道。系统着实没有想到,魏斯绵会想出这个法子杀掉翠竹,先是知晓每日翠竹会给魏辰熬药并且送药,然后在魏辰喝下药之前,污蔑翠竹往汤药下毒,并找出翠竹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言语自证的漏洞,步步紧逼,最终让翠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喝下了提前下了毒的汤药。一环接一环,套得人死不瞑目。

“这个速度是第二快的话,第一又是谁?夸人能不能用好点的词,还有,我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我没记错积分是50,可是系统那只给我发放了25”

“这个任务的内容是杀死丫鬟翠竹,并且嫁祸给魏辰,让贺云与魏辰反目成仇。你只完成了上半部分,还有下半部分没完成呢。至于其他宿主的隐私消息,可不能泄密。”

就在魏斯绵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时候,在这运筹帷幄的片刻,只见门外响起了奴婢唤主子的声音“夫人好。”

下一刻,那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进入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魏斯绵一直松懈下来的神经,在这一刻绷紧了起来,就好像是在同个领地抢夺猎物的猎人,正面相撞一样。

“你来了?”魏辰眼睛甚至都没有抬一下说道。

第04章 吃的杂

“嗯,听嬷嬷说,我的人犯事了,我怎能不来?”贺云说话的时候,情绪自然,神情放松,丝毫看不出杀人未遂的紧张,似乎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只是来观望的路人一样,表面咬着“我的人”,实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贺云非常惬意的落座,然后让自己的随从丫鬟,去泡一壶白茶,抬眼看了一下魏斯棉道“糖糖,怎么站着?你前些日子刚初愈,别落下了病根,快坐下吧。”贺云的语气似乎在说,魏斯棉,多小的一件事情,怎么还站着呢?

魏斯棉这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命如草芥,对于魏斯棉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里面的角色对于自己来说不过就是虚拟的,所以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布局杀死一个人,可是对于贺云来说,这样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死了一个人,却像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事不关己,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魏斯棉甚至怀疑自己杀错人了,自己真的杀死了那个伴着贺云三年的丫鬟吗?

魏斯棉一言不发,落座在贺云身旁的位置,只听见贺云细心的吩咐丫鬟,去备魏斯棉喜欢喝的滇茶,甚至细致入微道,交代丫鬟不要泡的太浓了,夜色已深了,说完后,让丫鬟给魏辰也倒了白茶。

“贺云,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魏辰脸上有一些愠怒,但是不是很明显,这让魏斯棉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面荡漾开来,白天的时候,并未感觉两人太奇怪,因为两个人都是那种很温润的性子,所以魏斯棉并未感到一丝不对劲,但是现在魏斯棉终于知道这张不对劲的感觉在哪里了,虽说是古人,但是作为夫妻来说,两人相敬如宾过头了,即便现在魏辰知道贺云可能有害了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气急败坏的逼问贺云。

“我刚刚来时,比较急,没有细听嬷嬷交代的经过,大致听到的是糖糖看到了翠竹在熬药时,在药里下了毒,剩下的细节尚不清楚,现在看来,翠竹为了自证,暴毙而亡了。”贺云顺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吩咐下人把总事的厨娘唤来。

她面色自如的用茶盖捣弄茶水,细细的用上唇抿了一口茶水后说,“今晚的汤药是否是翠竹熬制?”

只见厨娘紧张的说道“是的,夫人,汤药确实是翠竹熬制的。”

话音刚落,魏辰用一种很微妙的神色看着贺云,似乎在等着她表明态度,屋外的下人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就和屋外连绵不断的细雨一样,缠绵不断。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明日一觉起来,大街小巷会流传着魏府大夫人企图轼夫这件事情。

系统询问道“你是不是理解错任务了,任务的要求是,让贺云怀疑魏辰,纵然推动剧情的发展,引诱贺云杀死魏辰。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魏辰怀疑贺云,你搞反了。”

魏斯棉微微眯起眼睛,对系统说道“别急,安静看着。”

厨娘紧张的牙床都在发抖,看着一旁已经倒地的翠竹,担心自己说话不慎,下场会落得和翠竹一样,“若是没有老奴的事,老奴便推下了。”这样说着,厨娘挽起衣摆刚要起身告退之时,只见贺云用茶盖盖住1杯子,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声音很正常,但是厨娘就像是惊弓之鸟,吓得不敢再有所动作。

“陈嬷嬷,别着急,也不用紧张,我们不过是在询问一些家务常事而已,我和老爷岂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我们自是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有些东西,我们需要说清楚。”一边说着,贺云一边微微扬起眼神,示意丫鬟又泡了一杯茶,贺云双手端着那杯茶,来到厨娘跟前,带着友好且亲切的笑容,将茶递给厨娘,“陈嬷嬷,你仔细想想,今晚的汤药确实是翠竹熬制的吗?除了翠竹以外,是否还有人有机会接触过那汤药。”

厨娘手抖得,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贺云手里的茶,最后还是颤巍巍的微微欠身,接过了茶杯,茶水烫得人手指发红,一边谢过夫人,一边心惊胆战,口齿不清的回道“……汤药确实是翠竹加热的,可是负责熬药的是李师傅,翠竹的工作是……加热汤药,以及端给老爷。”

“李师傅?”贺云假装很惊讶的,重新念了一遍这个称号。

“没错,平日里里老爷还有夫人的菜肴都是李师傅制备的,不经他人之手,只有李师傅,所以老爷的汤药也是李师傅熬制的,……翠竹只是负责加热了汤药而已。”

“李师傅,我自然知道,父亲还在的时候,李师傅就是父亲专用厨师。”贺云缓缓的走回了座位,又欠身落座了。

此时魏辰的脸色已经一阵青一阵白了,他怎么不知道贺云话里有话的意思,这番作秀,找人上来说话,不就是为了说明,翠竹不是唯一有可能下毒的人,下毒的另有其人。

“翠竹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想必如果真的是她下了毒,也不会用自身试毒这种蠢方法去验证吧,清白与性命,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性命来的重要一些。”贺云冷静的说完了这些话,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笑道“陈嬷嬷喝茶,茶要凉了,凉了,茶就不香了。”

贺云说着转头看向魏斯绵道“你也是,茶要凉了,趁热喝了,滇茶喝晚了,晚上睡不着。”贺云语气轻柔的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丝毫没有紧张或者害怕的神色,就像是真的在处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家事一样,甚至还有功夫关心自己,喝茶完了睡不着。

“你该知道,李师傅是父亲特意聘请来的,父亲生性多疑,不敢吃他人烹饪的食物,所以李师傅进门起,便吃了父亲特制的毒药,每个月才能从父亲那拿到解药。父亲逝世后,解药自然在我身上,倘若李师傅想要害我,那就是在自断性命。”魏辰嘴唇发白的说出这些话,许是今晚没有服用汤药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来,整个面孔毫无气色可言。

“贺云,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贺云一上来就将矛头,从翠竹身上转移到了李师傅身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师傅是魏辰的人,是不可能会害了魏辰,而揭秘药里有毒的又是魏辰的亲妹妹魏斯绵,贺云这般审问就好像是在说,魏辰和魏斯绵演了一出好戏,串通好了来嫁祸给贺云一样。

贺云没有开口说话,倒是贺云的贴身丫鬟红玉开口说话了“老爷,这一切与夫人无关啊,您不知道,夫人在来正殿之前,还在为您袖衣服,上面纹着您最爱的玉兰花,打算等您生辰献上此礼。这样死心塌地念着您的夫人,又怎会害您?二小姐兴许是大病初愈,犯糊涂了,错看了他人下毒,也说不定。”

今晚的夜风比平常还要更沁凉一些,有种凉到心底不自知的感觉。贺云的贴身丫鬟,就像触发游戏剧情的npc一样,一语成谶。

魏辰直勾勾的望着她,似乎在一场盛大的棋局里,他看到了整个棋盘的动向,却从未注意过棋盘上最不起眼的马,贺云还是那般平静,没有望向魏斯棉,只是亲自的为她又沏满了茶,茶水没有沏得很慢,在刚刚好的高度停了下来。一切的静默在此刻成就了真相,每个人对这件事情,都有了自己的解读,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绝大多数人看待一件事情,会有一个纵向的空间感,就好像任何事情发生都会有那么一个契机和原因,就好像如今的事情,大家内心都会思考这场闹剧的成因,为什么魏辰的汤药里会有毒?为什么魏辰的汤药里有毒死得却是贺云的丫鬟?所有人都会从结果出发,这就是结果论,为了达到结果的形成,人们就好制造导致结果发生的原因。人们就会猜测,是魏辰在警告贺云,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尽管目前绝大部分的权利都在贺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