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标立刻躲开了。因为它躲避的趋向太明显,安澜还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思索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细节。
几分钟后,她明白了一切。
当时褐斑联盟的壮年斑鬣狗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正埋着头、弓着背、试图硬扛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伤害。因为创口很大,每次用力时都会涌出一大股血液,没过多久就把地面染成了红色,但它的眼神却无比狂热,对视一眼就觉得后背发凉。
站在远处的其他联盟成员也叫人毛骨悚然。
它们用一种人类在菜市场里挑活虾时才会有的眼神打量着场中,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跃跃欲试,但那种跃跃欲试和“给自家后辈报仇”这件事毫不相关,牵扯到的是某种更轻浮的东西。
这就是褐斑联盟。
最嗜血的性格,最粗糙的斗争手段,最纯粹的“强者为尊”的思想,尽管行为模式和三角联盟存在诸多相似之处,是如出一辙的神经质、不可捉摸,但一方是为了满足自己随时随地会燃烧起来的野心,一方则是为了满足自己随时随地会燃烧起来的杀心。
本来是对安澜这段时间遇事就想出头的表现有所不满,对黑鬃女王给予的特别对待有所质疑,但优秀的后辈被轻易击溃,再联想到安澜过去打出来的种种战绩,这些长辈们可不就“热血”沸腾了么,
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 第270节
难怪箭标跑得比兔子还快。
战斗高手和战斗狂根本就是两码事,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也没有女王那样特殊的地位,谁见了疯狗般追着咬的褐斑联盟能不躲――又不是个个都能像壮年期的坏女孩那样豁出性命去一挑五,把对手揍得心服口服。
安澜……当然也要躲。
正好家里四只幼崽进入了长毛期,不用再像刚有幼崽降生的褐斑联盟一样局限在公共巢穴附近活动,而是可以更加靠近猎场,她就顺势转移了生活重心。
母兽钢牙铁爪、耐力充沛,像山一样,不会轻易垮塌;但在母兽保护之下的幼兽却不是山,而是风吹即动的云,绵软又脆弱。
高位者的子嗣也好,女王的子嗣也好,在尖锐的爪牙底下都会成为一顿美餐,连皮带肉地被吞下肚,仅剩的几块残骸也会成为秃鹫的玩具。
安澜推己及人,知道没有比此刻更合适发动进攻的时机,但幼崽一共有四只,能够被她提供保护的对象却只能有一个。
该选择确保哪一只万无一失呢?
安澜扫过在圆耳朵背上玩跳山羊的侄女,扫过坐在母亲背后舔伤口的老幺,把目光定格在了最成器的老三身上。
第339章
老三有个花名叫壮壮。
安澜给它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同批四只幼崽里数它吃得最壮,小时候滚起来像一团黑色的毛球,好不容易等到抽条了,褪色了,长毛了,一跳进河里冲凉也还是会暴露出“实心”的本质。
体型过人的幼崽往往有着更大的成长空间。
为了培养和潜力相称的心智,安澜从壮壮一个月大起就带着它在外面做等级教育,她打得所向披靡,壮壮的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整个幼生期都没低过几次头。
虽然这种顺风顺水的经历难免会养出一些傲慢,但比起圆耳朵的两只幼崽,壮壮身上又多了许多勇敢的、锐利的成分,它总是站得笔直、目光炯炯,像一把被打磨出雏形的刀刃,鲜少有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时候。
这样一把好刀不能折在铁匠铺里。
安澜拿出了自己标志性的高行动力,从坏女孩联盟朝雨季猎场转移的第一天起就跟在了壮壮身后,始终保持着三、四十米的距离。
她的举动对一只斑鬣狗来说其实是有些怪异的。
世上一直有斑鬣狗幼崽在经历探索欲旺盛的长毛期,也一直有斑鬣狗幼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在这个时期,生存智慧代代相传,成年斑鬣狗清楚地知道其危险性,但为了确保幼崽得到最充分的历练,它们都会佯作不知。
哪有长辈会跟在后面保驾护航呢?
就连承受过丧女之痛的希波在加强看护力度时也只是增加了呼唤后别以确定其安慰的次数,诱劝它们不要跑到太远的地方去撒野,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忙活自己的事。
安澜很清楚自己的保护举动有利有弊,虽然当下可以确保壮壮安全无虞,长期看来却可能造成它对年长者过分依赖,从而损害它性格的独立性,影响感知力、判断力和其他诸多能力的成熟,但她做这个决定更多的是出于当下迫切的需要。
坏女孩联盟需要后备力量。
毫不客气地说,过分依赖算什么――站在自身角度而不是幼崽的角度,也不是种族延续、强盛、优胜劣汰的角度,安澜巴不得养出一群这样的后辈,将来对抗政敌、冲击王座、维护统治都会变得易如反掌。
长辈们不清楚她的盘算,对她跟着幼崽的行为都表示了不解,区别在于坏女孩已经习惯了安澜想一出是一出的种种反常行径,就提了一嘴,连个白眼都懒得翻;而母亲看她一直跑来跑去看累了,每次团聚时都要絮絮叨叨,提醒她注意安全,好像那两只幼崽不是自己生的一样。
事实证明安澜的担忧确实很有必要。
她跟在壮壮身后走了不到三周,对峙、吓退、击退、杀死过的危险源就已经达到了两位数,从落单的非洲象到小股非洲野犬,从吃饱肚子的母狮到饥肠辘辘的猎豹,还有一次甚至牵扯到一些不遵守公园规则的人类游客。
壮壮尝到了有长辈护航的甜头,虽然按捺不住探索世界的好奇心,但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会回头看看身后,一定要看到安澜在场才会长出一口气,就这样,两个年龄相差巨大的姐妹组成了一支相亲相爱、无比和谐的小分队。
小分队在第四周时迎来了一次“增员”。
那天中午下了一场雷雨,厚厚的云层压出下击暴流般的降水效果,一时间狂风大作、雨帘如瀑,不到半分钟时间,地上就积起了深深浅浅的水洼,站在原地不动都会被溅上一身泥点。
安澜和壮壮运气不错,第一滴雨水砸下来时正好快走到一棵大树边上,虽然前方是倾盆大雨,一棵树基本起不到太大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强。
瓢泼大雨加上狂风,把远处高草丛压得一阵接着一阵地倒伏,成为灰白色雨帘里边缘焦化朦胧的绿色海浪,在这种不间断的“动”中,为数不多的“静”就显得格外醒目。
不需要爬到大树上,仅仅只是站在原地,安澜都能看到草场中央一抹时隐时现的杏黄色。
那是一只身体盘踞起来、脑袋微微低着、尾巴在跟前绕了个转的豹纹大猫,雨水哗啦啦打在它的背上,就像敲击着一块覆盖有皮毛的温暖岩石。
同一时间,花豹也在朝这个方向张望。
非洲大草原上树木稀疏,隔老远才有可怜巴巴的几棵,绝大多数动物在下雨时只能坐在原地等着熬过去。这只斑纹大猫说运气好呢也好,下大雨时碰到了一棵树;说运气不好呢也确实不好,树底下还站着带崽的斑鬣狗。
安澜忍不住鞠了一把鳄鱼的眼泪。
可是雨下得实在太大,熬了十几分钟,半个身体都泡在泥水里了,花豹心底虽然知道硬碰硬没有好下场,身体却非常诚实,一直在朝大树所在的方向缓慢挪动。
看着看着,安澜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