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消息,老刘一边高兴一边难过,心疼得大哭一通,哭过之后就开始指挥小陈购置各种坚果和新鲜水果,另外还列了长串的玩具表格。
总的来说鹦鹉还算好哄。
有好吃的东西吃,有好玩的东西玩,有主人全心全意的关爱,它们最终都能从低落的情绪中脱出,又变回叽叽喳喳的小太阳的模样。
全家也就是安澜和诺亚想得多。
老刘和小陈知道他们两个聪明,和其他鹦鹉不一样,比起玩玩具更喜欢看电视,虽然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但不妨碍他们在一楼装了家庭影院,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小座位来哄鸟开心。
说真的――有被哄到。
安澜兴奋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从早到晚抱着投影仪,一口气追完了几十部电影、几百集电视剧,不仅自己看,还带着其他鹦鹉一起看,边看边学习经典台词。
不出一个月,家里就天翻地覆了。
吃饭的时候有鹦鹉在喊“用膳”,玩耍时有鹦鹉在喊“乏了”,老婆康复后恢复活力的大宝则是动不动就“朕”来“朕”去,开嗓唱电视剧插曲,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小时候一顿饭吃三个韩磊老师。
最绝的还要数老爷子本人。
刘姓男子年纪一大把迷上了科幻片,尤其喜欢星际题材,打发小陈去买光剑就算了,要是没有康复师和护工阿姨拦着,他还打算把自己的拐杖换成光剑定制。
什么挡着屏幕不给看啦,抢遥控器换频道啦,更是家常便饭,把安澜气得脑袋冒烟,真想给他在房间里循环播放大悲咒。
眼看全家人的日常生活都被沙发和幕布捆绑住,对鸟的健康两说,对人的健康绝对不利,康复师不得不再次勇敢地站出来,就活动时间表提出自己的建议。
“出去走走吧。”他说,“您老人家长期这么坐着,眼睛要看出毛病来,腿脚也缺乏锻炼,更严重的说不定坐出深静脉血栓,到时候又要出事,每天看两小时最多了。”
老刘不愧是老小孩,闻言立刻瞪眼睛:“我出去走路了岂不是把遥控器白白让给安安?那不变成我输了吗?不行不行,不干不干,不公平。”
小陈:“……”
“要么带着一起走吧。”他最后建议道,“书上不是说训好的鹦鹉可以在外面放飞吗?山上平时没人没车,咱们给安安和大黑好好训训,出去散步的时候就带上一起走。”
说实话,安澜当时差点用脚趾抠出三个问号。
为什么啊!
这又不是金雕世界,金刚鹦鹉本来就是攀禽,只要有饭吃飞不飞它都一样,有电视看,有零食吃,为什么要叫她出去飞啊!
诺亚也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抗议。
不过这家伙因为在电视节目选择上票给了老刘,已经被安澜“记恨”了整整半星期了,所以这回他抗议也没得到她的好脸色,甚至还被叨了三口。
老爷子倒是喜形于色,本着我看不到大家都看不到的共沉沦心理,立刻抄起了边上的四脚拐杖,摆出一副准备好了快走了的模样。
这回连小陈都想抠问号了。
好在他熟读《如何教你的鹦鹉说话》、《如何同你的鹦鹉相处》、《如何带你的鹦鹉出门》……总算明白在放飞前还需要购置一些装备,不然下次相见就有可能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某地民警救助一只罕见鹦鹉”的新闻上。
通过网购买齐了放飞绳、定位器和护臂,又看了看了一两百个教学视频,小陈就摩拳擦掌,准备把纸面知识化作实践知识。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看的书和视频都白看了。
在学语言时发生过的事再一次发生:无论进行到学习的哪个阶段,一黑一蓝两只鹦鹉都是一遍就会、一点就通,如果训练口令的次数多了,还会用“你行不行啊”的诡异眼神盯过来好几分钟。
小陈这辈子没那么无语过。
他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认为两只可以跟人抢电视看还看得津津有味的鹦鹉居然会被放飞课程卡住――
这两只鸟都成精到会提醒他放飞绳没缠好、定位器佩戴错了啊,可恶!
话说鸟到底为什么会成精啊,大可恶!
怀着悲愤的心情,他也加入到了遥控器争夺战当中,连续三天让整个一楼都回荡着游戏比赛解说那振奋人心的声音,搞得好不容易戒掉游戏的康复师跟他一起蹲在客厅里被战队输一局赢一局的表现弄得当场死亡又仰卧起坐。
等到终于开始能进行户外训练那天,小陈喂了鹦鹉许多小零食,一边喂一边说:“出去千万别乱飞,你们很贵的,是真的很贵的,知道吗?飞走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安澜见他说得委屈巴巴,就伸出脚爪薅了一把他的头毛,诺亚紧跟着也薅了一把,薅完还讨好地伸出翅膀要跟她贴贴,露出来的脸皮涨得通红。
小陈护着头毛,为这份狗粮流下了热泪。
其实按说鹦鹉学放飞的时候基本上都要剪羽,哪怕是方向感比较强的大型鹦鹉放出去直接飞走的都数不胜数,但无论老刘还是小陈都没有提起。
后来还是康复师问了一嘴,老爷子才拉着他悄悄说:“因为想让安安陪着出门就把羽毛剪了她该多伤心啊,出去本来是要她开心才对啊。”
小陈则给出了不同的观点:“安安那么聪明,剪羽毛变丑了肯定要生气,说不定会怂恿那几只调皮捣蛋的在我吃的东西里加料……”说着还瞥了眼正在得意的鹦鹉。“你还笑!我就说这双眼睛看穿太多!”
对此,安澜的回应是转过身去给他看根尾巴毛。
反正出去飞行已经要成为定居了,她就也不去思考要消耗的精力和错过的电视时光,转而想起到外面活动的好处来。
生活在离原产地十万八千米远的地方,如果没有奇遇,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归野外,只能在人造的环境里终老,能够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也算是对笼居生涯的一种调剂吧。
想明白之后,她就表现得比从前积极。
每次出门训练时都会主动帮小陈叼放飞绳,起飞后也很给面子地听指令,说飞几圈就飞几圈,巩固了饲养者的完全信任。
他们训练的场地就在别墅后方,从这里起飞,飞行高度约为十米,安澜能看见的东西仍然不太多,只是隐隐约约瞥见树林之外道路尽头的一些彩色方格。
在这一点上诺亚都比她见识得多些。
当初老刘生病,黑鹦鹉从别墅一路飞到山脚下的小房子,又在探明房子里没有人之后匆匆赶到更远的小镇集市附近,找到了视线范围里最近的一个居民。
等到将来有机会,有条件,或许她也能下山到集市上去逛一逛,顺便和诺亚一起再去向救了他性命的李老汉问声好。
这么想着,安澜飞得更轻快了。
七月里的一天,白日里蝉鸣阵阵,阳光热烈得要把地面都烤化,老爷子在她的报警声中边笑边光明正大地“偷吃”了一根西瓜冰棒,然后就用核桃逗着她等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