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期间姜业成打了几次电话,知道她入职附二院之后,表现的似乎比她本人还要开心,只是姜南溪知道,父亲的开心完全源于沈砚洲也在这家医院,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他们的相处状况。

到了周三下班时间,姜南溪还在看材料,备忘录提示铃响了,她随即换掉白大褂,去许嘉遇科室等她一起出发,餐厅是在某点评网站上选的小众私房菜馆,地处老街小巷里,汽车开不进去,需要步行七八百米。

地址她已经事先发给过顾时也。

工作日的小巷人算不上热闹,青石板路和仿古建筑,餐厅门口挂着两串红色灯笼,颇有古装剧里的感觉,姜南溪和许嘉遇面面相觑顺着餐馆的木门进去,木门中间是笔直的石板路通向堂食区,两侧还有几处假山和辨不清的树,一股股人造溪流从假山顶部往下流淌。

堂食区外侧是木质门窗,走近便可以透过门窗看到坐在床边餐桌的用餐人,姜南溪只觉得正端起茶杯饮茶的男士有些眼熟,她盯着对方多看了几秒,对方似乎寻到目光一般也看了过来。

谢昀庭端着茶杯的手虚停在离唇边半公分的距离,手指泛白的骨节在夜色里清晰可见,姜南溪还停在原地,许嘉遇拉着她往里走“我看到顾教授了”。

姜南溪回过神随着许嘉遇走进餐馆,谢昀庭端端正正地坐在顾时也旁边,看她的表情没有半分惊讶,在她们落座前,两位男士甚至绅士般起身准备帮他们挪开椅子。

许嘉遇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连连摆手拒绝,示意她们自己入座就好,低头的瞬间还和姜南溪耳语,“对面这尊大神你认识?”

姜南溪点了点头。

“又见面了,姜医生”,谢昀庭拿起桌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置于姜南溪面前,整串动作缓而不显得拖沓。

“谢先生和顾教授是旧交?”姜南溪接过茶盏,握在手间,并未喝下,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谢昀庭正在帮许嘉遇倒茶,听到谢先生三个字的时候,手下的动作短暂地顿了一下,壶中的茶水溅出来一些,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擦干了桌面上的水才又继续,“认识有些年,姜医生像从前一样称呼我就好”。

“总觉得这次见面,和印象中的谢昀庭多有差异,不敢轻易造次”,姜南溪多少有被谢昀庭周身的沉稳和老练影响到,不知觉间说话的模样也随着他一般。

“姜医生,言重了”,谢昀庭擦了擦指尖的水,眉梢舒展了许多,开口说话时也刻意放下了些气势。

倒是顾时也和许嘉遇两人用眼神交量着,“这两人什么情况?”,“我没听女生直呼过谢昀庭的大名”。

谢昀庭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人明目张胆地使眼色,对着顾时也又是冷淡一句,“辛苦两位移座隔壁,我这边有点事要和姜医生聊”。

顾时也???

身份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顾时也和许嘉遇八卦的心一样旺盛,但是谢昀庭发话了,他们还是配合地移座隔壁的隔壁。

餐馆的桌数原本不多,横三排纵三排,二楼还有一些雅座,加起来不过20桌,旅游旺季时老板会在门口的小巷里支起遮阳伞,摆上几桌,算是他对自己生意的足够尊重。

没了许嘉遇和顾时也,姜南溪和谢昀庭面对面坐着,显得格外安静,一时间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是需要跟自己单独聊的,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神往旁边的茶杯看了一眼,便不自觉地端起继续喝茶,以掩饰这份不自在。

“姜医生,想吃点什么?”谢昀庭卸下一身工作时所带的雷厉风行的气势,尽可能让说出的话带着些许温度。

“我随意,今日客人是顾教授”,姜南溪看了眼被发配在远处的顾时也和许嘉遇,他们两人的气氛似乎比这边好的多,为了缓和气氛,她又补了一句“当然,顾教授的朋友你也是”。

服务员递上了菜单,只有一份,谢昀庭凑巧被吸引了目光,他浅看一眼,刚要推至姜南溪面前,却被这新的称呼创伤到。

从谢先生,到顾教授的朋友,他谢昀庭也有给人当背景板的时候,顾时也不在旁边,若是在的话他定会笑的很张扬。

谢昀庭露出难得的笑容,翻开了菜单,“那今天就请姜医生主随客便了”。

姜南溪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手还未放下,谢昀庭那刚刚带了些暖意的眼神里,又开始浮上凉意,于是她摸过一旁的茶杯,放在唇边佯装喝茶,眼神自然也是不敢对视的,随意看向木窗外。

过了半晌,姜南溪觉得对面那束目光,还停留在她这一侧并未移开,才又把目光挪回桌面,没话找话,“这春日龙井不错”。

“哦?好喝?”谢昀庭又继续翻开了菜单,眉梢都没抬。

姜南溪总觉得这话语气不太对,一时又找不到哪里不对,眼神开始自由发挥,假装看风景的模样顺带看了一眼谢昀庭,收回目光的时候撇到了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茶杯。

那句话中的怪异,总算寻到了根源。

“我是说,国外没这么好喝的龙井”,姜南溪还是替自己找补了一句。

“嗯,喜欢喝的话,我那儿有上好的龙井,改天让顾时也带给你”,不等姜南溪拒绝,谢昀庭将菜单推至她面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谢昀庭点了几个招牌菜,私房桂鱼一锅鲜,堂里香酥肉,石锅老豆腐,“花雕熟醉沼虾和龙井虾仁,喜欢哪个,也可都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花雕醉虾,再来个椒麻鸡和鸳鸯西湖牛肉羹,可以了”,姜南溪是咸淡皆可的口味,不过大学以后习惯了淡的菜系里来一记重口味刺激下味蕾,比如最后加的椒麻鸡,虽然和整桌菜品显得格格不入,但于她而言是不可或缺。

谢昀庭平时因为应酬吃习惯了五星级餐厅和高级私房菜,对于这种深巷里的小餐馆向来是不入眼,这天却破天荒地拆开了塑料包装裹住的餐具,拧着眉头拿桌上的茶水涮了两圈,又问服务员叫了一壶热茶烫了筷子,做完这一切,将餐具转移到姜南溪那边,又开始慢条斯理重复刚才的动作。

姜南溪也不着急,一开始她坐的端正,后来看累了觉得这可能还得持续个几分钟,干脆双手撑着下巴观望起来,她的身边很少有这么“讲究”而又不失礼仪的男士。

许是谢昀庭的动作太久了,久到姜南溪都放下了一开始的紧绷感,说话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谢昀庭,你是不是达官贵人出身,要么就是家世显赫”。

谢昀庭刚烫洗完最后一个碗,他拿过旁边的干巾擦手,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很难不让人想象他平时也是如此,“怎么说?”

“你的行为举止,看着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由内而发的,最后这几个字姜南溪收了回去,总觉得有刻意吹捧的嫌疑,聪明的人说话点到为止。

从前,姜南溪没问过谢昀庭的身家背景,重逢至今日,她虽有猜想,行为上有疏离,但总归是没问出口,这点谢昀庭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便感受得到,他知道隐瞒不是办法,迟早会被知道,但是他又偏偏贪恋曾经姜南溪不知道他身份时,和他毫无防备的那种相处的感觉。

“我的身份对你很重要吗?”谢昀庭壮似不经意随口一问,将服务员端上来的椒麻鸡往中间位置轻轻挪了一下。

“不太重要,但如果做朋友的话,从旁人口中得知,和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你觉得哪个更重要?”姜南溪没有正面回答,把问题反抛了回去。

她没来得及缕清她和谢昀庭算不算朋友,他们应该算得上萍水相逢的朋友?

不知道这个词合不合适,眼下姜南溪也不想多做,烦恼这东西越想越多,不想它就了无影踪。

到这里,谢昀庭自知瞒是瞒不过,若姜南溪真想从别人那里得知,现在她大可不必在此处提,回去后问问顾时也,再不济上网搜索一下,总是能搜索得到,只是他又料错了。

姜南溪是个善良的人,她不擅长为难自己,更不擅长为难别人,问题可以抛回去,也可以顺着台阶接下去,“谢先生,不必为难,我们也不是非要知道对方身份的关系是吧”。

谢昀庭刚要开口,便又听到她说“就像以前一样,偶尔在街上碰到打个招呼那样的关系。”

在大街上碰到打个招呼的关系?

原来他们只是这样的关系,谢昀庭淡漠的神色再度浮起,一顿饭吃的并不比姜南溪与沈砚洲那顿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