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子装好电脑,伯里斯拎起叠放在地的大衣抖了抖、重新披到肩上。
现在想想,阿什顿当时一直看的应该是天边的明月,那皎白的月亮半轮浸在海里,半轮浮在海面;脚下海浪永远在翻滚肆虐,摆出的架势活像要吃人;但远处的海面,平静的只能映照出片片月光。
走出塔台指挥室,伯里斯在楼梯口与一位正巧上行的哨兵碰面,对方敬畏的停下脚步、侧过身让他先过去。
擦肩而过时,不知怎么一冲动就叫住了他,突兀的问道:“向导对你们来说……”
……是什么感觉?
话还没讲完就察觉不妥,伯里斯无奈的摇摇头,道:“没事,忘了吧。”
哨兵担忧的看着他下楼时晃晃悠悠的背影。
明明看似下一秒就会跌倒,但每一步又走的非常稳健。
“呃,那个部长……您身体还好吗?”
对方明显带着满腹心事,也没听到自己的关心,回应了沉默。
阿什顿,你不出任务的时候天天一副「好无聊什么时候能去死」的模样;现在却给人当哈巴犬、屁颠屁颠的跟在主人身后指哪咬哪,尾巴都要摇到天上去。
为了一个向导叛逃基地,对昔日同僚大打出手……这样活着,你终于开心了么?
……
两个月后,在中央基地外区和城镇交界处的某个半地下室里,传来微弱的声波信号。
“……你能不能少嗑点药。”
离内区太远的下场就是很难精准的捕获通讯信号,一个月里能对接上两三次算好的;今天难得连接还算稳定,结果频道那头的人讲话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耳机对面紧接着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但很快,另一头的声音再度变清晰:
“不嗑药硬都硬不起来啊,硬不起来怎么给人疏导……新来的这批哨兵丑的要死,还没有礼貌……”
手中把玩着托比亚斯的铭牌,以利亚坐在专属向导室里滑动鼠标滚轮,发现自己今天的日程被一气儿排到了晚上十点。
我靠,这是什么死亡排班。
这时,耳机对面的声音消失了,但信号连接还显示绿色。他困惑的歪歪头,听到了细微关门声和走路声,不由得了然一笑:
“噢,刚才我小同事在你身边呢?”
“……”
“哎……你们这一离开就是几个月,想想她之前还夸我漂亮呢……现在她不在了谁还敢夸我,我都不自信了……”
“你活够了么?说重点。”
“切……”
知道再说两句他就得爆炸,以利亚低笑一声重新倚靠到靠背上,正儿八经起来:“资料给你搞了备份偷偷送出来了,估计今晚就能收到……还给你整了两支强化剂,这是中央实验室最近搞的新玩意儿……”
“虽然本质上和异种催化剂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剂量小了点,幸运的话可以翻倍强化你,听说效果贼带劲儿;当然,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下辈子再说咯……”
“基因检测也出来了吗,确定是异化的「枭」?”
听到这里,远在基地内区的以利亚短暂的哽了哽,恨铁不成钢的从椅子上弹起来,眉头都快拧到天上去:
“那是你岳父!岳父这词知道什么意思吗?怎么,觉得人家闺女现在在你手上,你倒是讲话硬气,下次再提的时候记得尊敬一点……啧,有人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这要在正常情况下,你想染指我们小向导还得经过他的考核呢……!”
回想有些人一开始的表现,话还没说几句,先给人女儿又亲又摸了个底朝天……这搁哪个岳父身上不得立刻把他变成死小子,过段时间再晾成臭小子!
“……咳。”
阿什顿被戳到肺管子无话可说,站在窗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它现在在内区实验室,被雷那个家伙负责。你要是想找点什么实际的东西来证明这是你岳父,我能告诉你那东西已经嵌进肉里了,大概是在隔膜中央再深进去四厘米……回头你剜出来给她看,她知道是什么,她认得。”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窗台,阿什顿听完后沉吟片刻,久久没有说话。
以利亚在等待中又翻出时间表确认了一眼,意识到所剩的时间不多,再加上对面一直没有声音,他刚准备掐断联络……
“……在你现在能看到的未来里,我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结束通话,阿什顿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虽然约定好一起等以利亚的联络,结果还是没忍住提前压着小家伙大干一场。
这下直接累的她缩在被窝里打呼,华丽丽的错过了全程。
床上的小鼓包随着她的呼吸均匀起伏。就这么一个画面,让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唇角蓄着笑意,他弯腰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脏衣服。
前几天刚宣发寒冬预警,为了防止水管被冻裂,院子里的水龙头得一直开着确保有水流动。
下午四点天就已经完全黑掉,气温也骤降到零下。但这种温度对阿什顿来说不算什么;他穿着短袖蹲在后院的水龙头跟前,一块还没巴掌大的布料被他捧在手中来回揉搓。
小姑娘的贴身衣物得单独分开洗,这对他来说又是个精细活儿;哪怕已经洗过很多次,每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生怕一个用过劲将它搓破。
这边刚洗到一半,他听到屋子里有人裹着毛毯、睡眼惺忪的跑出来要贴贴。
“冷别出来,回去!”
他的口头警告明显恐吓不住某人,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匆匆背起身上的树袋熊快点进屋。
“今天顺利联系上了吗,有什么新消息吗,以利亚现在过得好吗。”
回到屋里,白祈意捧着暖身子的柠檬茶在他身旁晃来晃去,期待的眼神亮晶晶。
“……嗯,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