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那人的影子笼罩的一瞬间,莫大?的安全感让他放松了警惕,绷紧了的身子也卸了劲儿,高度紧张的后遗症翻涌而来?,他整个人眼?前一白,险些直接瘫软下去?。
但他也不过是微微趔趄的功夫,闻玉白便伸手捞住了他。那家伙捞着个大?活人的动作竟能如此轻巧,像是夹了个空空如也的公文包,甚至没能影响他继续行云流水的动作。
雪茸也在恍神间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晕过去?,于是强逼着自?己重新绷紧神经,然后紧紧抱住闻玉白的胳膊,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不碍事的挂件。
他就这样眼?巴巴望着闻玉白干翻了一整个屋子里的人。那家伙还是这样别扭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除了刚刚打算对自?己动手的那家伙,被生生切掉了半个手掌之外,闻玉白对待其他人几乎也都是直截了当,三招之内让他们丧失行动力、失去?意识后便不再动手。
他就是不愿意杀人,甚至连见血的事情都想回避、对于别人来?说,雪茸多少会担心?干得不够利落、斩草不能除根,但这么做的是闻玉白,雪茸相信他比自?己更有分寸,如果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那就是个好习惯。
很快,整个房间里的研究人员都在闻玉白的三招之内倒地不起,十秒钟后房间内连闷哼声都再听?不见,四周的空气彻底陷入了死?寂。
眼?下,唯一站在他们对面、毫发?无?伤的,就只剩拿着注射针筒的教皇了。
这场冲突爆发?得十分突然,教皇看见他动手的一瞬间,便立刻躲到了房间的最深处,极其警惕地观察着情况,同时规避着一切风险。
此时,他站在离两人最远的墙边,面上透着强烈的不悦、以及一丝有恃无?恐的淡然:“玉白,养了你这么久,看样子还是没养家。”
教皇贴在墙垣边站着,努力和闻玉白保持着距离,目光却始终阴阴地望着他。
闻玉白没有搭理他,只是伸手扶着一旁快要虚脱的雪茸,银色的瞳孔里只有这一人的影子。
雪茸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选择,于是迅速定了定神,抬眼?望向教皇。
教皇似乎也已经预料到了什么,钉在闻玉白身上的目光移到了雪茸的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目睹着雪茸伸手摘掉了头顶金色长卷的假发?,接着顺着身侧伸手一拉,那冗杂不便的裙装便被整个拆下,露出的是内里一套干练便捷的裤装。
“很遗憾,大?人,我得让你失望了。”雪茸开口?,嗓音也终于恢复了男声,“我生不了孩子,也做不到跟闻玉白以外的家伙□□。”
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一旁始终冷着脸的闻玉白表情差点没绷住,他用力咬了咬后牙,这才重新保持住了面上的岿然不动。
但显然,面前的教皇丝毫没有心?思欣赏他见缝插针的玩笑,他微微皱起眉,望着雪茸:“你不是艾琳的孩子?”
“我是。”雪茸平静道,“只不过不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儿子。”
说完,他又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那压抑了许久的兔子耳朵,终于重获自?由,飞也似的弹了出来?。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教皇大?人。”雪茸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扬起唇角,“你认出我了吗?”
看到那对耳朵的一瞬间,教皇的目光终于颤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你就是那个BUNNY?在教堂对我开枪的兔子?”
雪茸咧起一个顽劣又冰冷的笑意,弯腰行了个夸张又做作的绅士礼:“BINGO,正是在下。”
教皇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一旁的闻玉白:“所以你当时交给我的尸首不是BUNNY?你一直在骗我?”
闻玉白冷冰冰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教皇的眉心?抽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又望向雪茸,用一种极其平常的语气道:“无?所谓了,既然你代替不了艾琳,那这里也不需要你了。我给你准备一艘飞艇,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雪茸听?到这里,嗤笑了一声,望着他:“大?人,希望你可以认清现实。现在不是我求着你放我一条生路,而是你要想想,如何尽可能地获得我的宽恕。”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不语的闻玉白瞬间腾起了杀气。这人此时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只要雪茸勾一勾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刺向对面人的心?脏。
“当然,我的宽恕也不起作用。”雪茸伸手指了指窗外锅炉的方向,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极寒,“我的母亲艾琳、我的学生阿丽塔、还有无?数被你害死?的人,他们是不可能宽恕你的。”
雪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迸发?了出来?,那一刻仿佛开口?的并不是他,而是无?数崩溃的、惨叫的冤魂。
教皇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自?始至终伪装得游刃有余的目光里,终于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恐惧。
他开始四处搜寻逃跑的路线,可眼?前两人将他的通路牢牢堵死?,他只能又退回墙根,一边调整好情绪,一边再次怨怼地看向闻玉白:“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玉白?”
不出他所料,闻玉白依旧是冷冷地望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提问。
“傻小子,你要知道,就算你内心?里不愿承认我,但是你的自?由掌握在我手里。”他隔空指了指闻玉白面上的口?笼,“只要你解不开这把锁,我就始终是你不得不臣服的主人。”
这是闻玉白所有“支配者”征服这只野兽最大?的底气。这把锁代表着他的使?用权,他的命和自?由,从来?都不在他自?己的手里,而是在钥匙持有人的手中?。
可偏偏,眼?前这名野兽像是不懂这个道理一般,用那阴冷得、随时要生吞活人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步步朝自?己逼来?。
教皇的手指尖开始发?抖,他一边警惕地望着闻玉白,一边将手伸进口?袋里。
他其实并不想暴露那把钥匙的位置,一直以来?他都随身带在身上,就是怕这野狗突然有一天发?疯,可他又不敢当着他的面拿出来?,生怕自?己的动作不如他快,生怕自?己在摁下机关?、用毒针杀死?那家伙之前,对方就先?一步把钥匙抢走了。
但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底牌了……
他死?死?盯着闻玉白的动作,那人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于是他便变本加厉地将手伸向钥匙的方向。
闻玉白依旧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一旁的雪茸,轻轻开口?询问:“我来?动手?”
雪茸摇摇头,伸手弹开了手杖的前腔,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陡然弹了出来?。
教皇看到他要动真格的,立刻伸手握住了钥匙该死?,到底谁先?死?还说不定呢!
“我来?,就当我自?己报个私仇。”面前的雪茸低下头,不紧不慢地上起了火药,又扭头看着闻玉白,笑了起来?,“而且我不想让你杀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聊天说闲话。教皇冷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的手都在疯狂地颤抖。
他确信自?己摁下机关?的动作会比那人上膛更快。只要先?一步用口?笼的毒针杀死?闻玉白,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自?己处理起来?也更方便了!
教皇将那古铜色的钥匙拿到眼?前,剧烈的颤抖让他甚至有些看不清钥匙上的机关?。
他一边听?着雪茸悠哉悠哉的上膛声,一边迅速回忆着钥匙机关?的使?用方法。
“咔、咔……”房间里回荡着不知是什么机关?运转的声音。
教皇伸手,终于将钥匙上的旋钮拨到了指定的位置、他长松了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抽搐着。
拨下来?了,开关?打开了,五秒之内,闻玉白就会被针毒死?!
他忍着笑意,抬起爆满血丝的眼?睛,准备观赏闻玉白倒下的一瞬间,面前即将上演的精彩画面,可一抬头,他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