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

大脑紧张的时候就会注意力乱飞,就像考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播放奇怪的歌曲,而且能够对话就会降低敌人恐怖的程度(蛇人说的这还是一个问句说明他对她还是有点兴趣的),花寻感到自己好像有点流汗,大脑实在不知道是僵住了还是正在高速运转,她听见自己回答:“我们不这样叫。”

“你们?”

“对,我不是单一特殊个体,我也是在种群当中长大的,种群有自己的历史文化习俗。我是一个人类,目前还没有看到其他的同类,虽然希望比较渺茫,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同类还在宇宙的角落幸福快乐的过着普通的生活。”

那只机械的眼睛闪了闪:“没有意义的妄想。”

花寻:“人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啊。”

原本顺着颈动脉感受血液流动的手指停下了,但并没有从她的皮肤上离开。

蛇人问她:“为什么要把生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面,愚蠢,且没有任何意义。”

“孱弱就想办法变得强大,独活就想办法创造族群,你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幻想了一群生活在尚未被发现的角落的同类。”他嗤笑:“你是个奇怪的人类,还是说,人类就是这样善于用幻想麻痹自己的种族。”

奇不奇怪随便吧,花寻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她说:“这样,我告诉你我的心脏、就是核心,在哪里,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蛇人:“我自己也可以找到,不需要和你做交易。”

“但是你没有见过我这样的种族,我很容易死的,死掉之后核心也会停止跳动,如果你对我怀有好奇心,并且想要研究一下的话,我们两个合作不是更好吗。”花寻说:“我想知道我朋友怎么样了,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无人应答。

蛇人自顾自的在花寻的身上摸索,顺着血液流淌的路径,那根手指在皮肤上留下一些冰凉路径,最后准确无误地点在了她的胸口上。原本堆积在那里的管线让开一些,空出一小片区域,正好能让蛇人那只尚未被完全改装微机械的手直接接触。

他正在隔着肌肉骨骼,感受人类心脏的跳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一样。”

蛇人:“跳动的频率有变化。”

花寻:“对,心跳和我的年龄、心情还有身体状况有关。”

蛇人点了点头。

手掌下的胸膛传来微弱但规律的跳动,这似乎是这个生物全身上下最强大的器官,它一刻不停地在搏动着,基于此蛇人忍不住思索,之前花寻说他是一个脆弱的个体,很容易死,死亡之后这个核心也会停止跳动那究竟是停止跳动导致了死亡,还是死亡导致了停止跳动呢?

这是一个很容易得到的答案。

那些根系一般的束缚缓慢收紧,人类接力保持平静,但是她的呼吸已经变得不再规律,后槽牙咬起。

心跳也变快了。

她试图挣扎,但这挣扎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说的没错。”机械眼的扫描下他很容易就能得到花寻此刻的生理状态,她的激素水平开始上升,大脑的某些区域变得活跃,蛇人说:“你很弱。也很容易死。”

冰凉的手终于离开了花寻的胸膛,她甚至觉得自己那一块皮肤可能都因为这种长时间的接触被冻伤了。蛇人绕着花寻转了两圈,若有所思。

“我似乎理解为什么你自称为我的资产。”蛇人说:“这幅羸弱落后的肉身在这个世界当中拖累了你生存的脚步,你渴望得到救赎,也渴望变得强大你想要变得更加符合世界的法则。”

机械的手指从头顶缓缓抚下,抚过在水中飘扬的柔软头发,抚过有点烫烫的耳朵,抚过稍微冰凉的脸颊,最后像人类对待猫咪一样,挠了挠花寻的下巴。

他平静却笃定:“你需要我。你是第一个追随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能够理解机械救赎的个体。”

花寻:我不是我没有!

你能不能把封住我嘴巴的管线撤掉让人说话!

挣扎时,她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力量极大,闷响、气泡、水波,突然推过来甚至让人产生了很强的推背感。

花寻想要回头去看,被按住了。

刚刚像摸洋娃娃的手按住了花寻的头顶,但他自己却看向了那个方向。

那只始终平静的琥珀金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些情绪,但很快,蛇人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看向花寻:“之前你向我询问那个歌利亚的情况。”

“如你所见,他现在是我的俘虏。”头顶的桎梏松开了,花寻动作有些激烈的立刻扭头去看,但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并没有弗雷德里希的身影。蛇人感到她的心跳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足以影响生命状态,但是她确实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让他感到有些奇妙,于是他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如果不是上次你突然出现,我们之间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决出胜负,是你的功劳,信徒。但是现在还有一点十分麻烦,这个歌利亚的精神防御非常出色,壁垒也格外坚固,一时之间我很难找到在这里有效杀伤他的方法......你看起来想要发言,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原本缠住嘴巴的管线松开了。

桎梏解除的一瞬间,花寻立刻开口了,她像是早就措辞完毕,声音坚定道:“你希望我成为你的信徒吗?”

“嗯?”蛇人歪了歪头:“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人类说:“不,我从来没有这样选过,我不愿意做你的信徒,也从来没想被谁拯救,我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虽然有的时候这副身体可能确实因为过于孱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这是我的身体,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纪念品,我很满意,从来没有任何想要把它换掉的想法。”

蛇人:“即便它如此羸弱,宛如残疾?”

花寻:“没错,即便和你们相比,我的身体确实如此。”

蛇人的手指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他一时之间好像没有想到应对的方法,但短暂的沉默并没有蔓延开。

“但是我可以做你的信徒。”

他听见人类继续说。

“我们打个赌,如何。”

“这没有任何意义。”蛇人说:“我可以对你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你是无法反抗的。还是说,你寄希望于俘虏带你逃出生天?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尽可以放弃这样的想法,他现在只能自保,管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