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哈哈大笑，故意连着叫了几声。

乔林气得用本子拍他。

不过这么一闹，两人之间的生疏感消失了，气场和谐的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

……

晚上八点半的拍卖会，六点就开始红毯入场，因为有晚宴。

托尼太招记者，乔林拒绝了他一起入场的邀请，也没跟李老他们一起走，而是早早混在大师们的弟子群中快步过了红毯，这时候记者都还没来齐。

“小乔，你在哪里？”李老在入场前给乔林打电话。

“我在宴会厅，”乔林戴着口罩，站在自助餐食品长桌前，“我没吃中饭，实在太饿，就跟师兄他们提前进来了。”

“你还真是长不大，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要注意养生。少吃高油、高盐、高糖的东西，一餐都不能少……”李老唠唠叨叨一堆，基本都是他家庭医生以前嘱咐他的那些车轱辘话。

“嗯，嗯，好，我知道，下次一定注意。”乔林也不狡辩圣光可以代替养生，哄爷爷一样哄好师父，这才挂断电话。

自助餐的食物很多。可能是这种场合目的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食物看着漂亮味道却一般。

乔林也不知道自己口味怎么就变挑剔了。他尝了几种都没找到满意的，最后只挑了小块新出炉的蒸蛋糕，再加一碟什锦水果，然后在二楼找了个有立柱遮挡的半私密休息座。

高处的视野很好。乔林俯视观察，平时清高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三五成群。有的围着老板企业家转，有的因为派系问题小声争吵，还有的在开盘赌今晚哪位大师的画能拍出最高价……

这就是一幅人生百态图。

乔林在脑中构思画面，从随身拎着的画袋中掏出速写本，用铅笔打底稿画局部图。

大师们进入会场。

刚才还在谈生意说交情的赞助商们围上去，比刚才簇拥他们的青年艺术家还热情。这个说想求一幅字，那个说家里的老爷子想请李老喝茶，他有个女儿跟着爷爷住，如果李老能带小弟子一起去，让孩子们认识认识就更好了。

商界的人消息就是灵通，李老下午才放话要给乔林安排相亲。才过了几个小时，就有人来打听口风。

乔林本还准备出来跟师父打招呼，这时候头一缩，躲在围栏后专心画画。师兄奉师父之命找过来，他也沉浸创作之中没有反应。

艺术家么，灵感来了大水漫进屋里都能纹丝不动，充耳不闻是基本操作。

“老师，师弟正创作呢，雷打不醒的那种。”

“这孩子……你们看，就是太痴，也不看看场合，啥时候都放不下纸笔。”现场如果有盲人，可能会把这话当成斥责，毕竟李老的笑容实在太灿烂。

一群老大师们顿时怒视自己徒弟：看看别人，名气比你们大，画得比你们好，还比你们更努力！你们呢？一个个没出息！还得劳动老家伙给你们铺路站台，回去看怎么收拾你们！

当然，表面上依旧是其乐融融。这个说吃这一行饭就是要‘痴’，光有天赋不够努力也没用，那个说画画最烦边上有人指指点点，我们给孩子清净空间，别去打搅。

乔林一开始只是装作认真，但画着画着却真的沉浸进去。他的大脑仿佛变成精密的计算机，将看到的场景变成高清照片回放。乔林从高清画面中提取出一个个人物的面部表情细节，在速写本上用素描详细刻画……

周围所有的声音退后，甚至明星入场时，外面传来的尖叫欢呼，都没让他笔尖颤动丝毫。

一颗蓝莓送到嘴边，乔林自然而然地张嘴吃掉，视线盯着“唰唰”画线条的笔尖。

然后是小桑葚，再是剥了皮的葡萄，去了核的樱桃，切成球的西瓜……

乔林涂完最后一笔，在留白的右下角签名和作画时间、地点。他看着送到嘴边的莲子，下意识张嘴吃了，边嚼边顺着叉子抬头望去。

托尼跷着二郎腿，一手架在桌上撑着脸，一手拿着叉子又戳了颗莲子递给乔林。小桌上丢着个剥了一半的莲蓬，他腿上还掉了些莲蓬碎碎，姿态看似漫不经心，神情却非常认真。

“咳，咳咳……”莲子碎呛到气管里，乔林眼泪都差点咳出来。

托尼丢了叉子，抽走乔林手中尖锐的铅笔，给他拍了拍背。

“吃个东西都会呛到，你还小吗？”

“别，不用，”乔林给自己刷了个圣光术缓解不适。

他抓着托尼的手臂将他摁回座位，好在此时舞台上有明星正在唱歌，音乐声不小，客人几乎都在一楼落座，二楼没有几个人。

乔林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热闹的环境中旁若无人地画画。

明明以前讨厌吵闹，根本达不到种身处闹市如在深山的境界。

重点是，还敢吃别人喂的东西，而且吃了那么多？！

一觉醒来世界玄幻，人也玄幻了，潜意识根本没发现异常。

托尼抬手看了下表：“二十七分钟。”

“来了怎么不叫我？”乔林找湿巾擦手，拍橡皮屑，歪头看托尼刚被他抓过的地方，衣服是不是沾了铅笔灰。

“你的老师让学长叫你去‘相亲’，都没将你从画中世界拉出来，我能叫醒你吗？”托尼将手臂伸给他检查。

“我没答应他……你没试怎么知道不行？”乔林擦干净手，捏着托尼的衣袖眯着眼睛对光看。

有一点点手印，好在黑衣服不显脏，肉眼看不出来。

“呆呆？”托尼笑。

“不准喊这个。”乔林怒视，将托尼的手丢回去。

“你就这么回报伺候你半个小时的朋友？”托尼手指敲敲桌子，示意乔林看这满桌的狼藉都是他吃出来的，“而你的朋友还饿着肚子。”

乔林给他刷了一个圣光，顺手套了几层蛋壳：“圣光可以满足人体一切正常需求，所以我不吃也不会饿，吃东西只是习惯爱好。等等，这个莲蓬是哪里来的？”

自助餐就算有莲蓬，也不会在莲蓬底部留两尺长的茎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