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妈妈走后,徐光霁的生活和事业都一落千丈,有阵子差点连工作都没保住,但他仍然爱打肿脸充胖子,对徐栀说我很有钱,你可以去环游世界。徐栀懒得拆穿他。

吃完午饭,徐光霁叮嘱徐栀今天别忘记帮外婆洗澡就匆匆赶去上班,留下徐栀和老太太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不洗。”

徐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不容置喙地说:“这可由不得您。”

外婆脾气本就暴躁,在洗澡这件事上她就是个炸/药,一点就着,“我说了我不洗,你要是敢给我洗澡,我就报警说你要淹死我。”

徐栀头也不回地说:“您有这个功夫,不如现在乖乖去把衣服脱了。”

老太太最后没报警,她把浴霸开到最大,在闷得像个桑拿房的浴室里,对着徐栀喋喋不休地骂了一中午的脏话

“一家子都是孽障,孽障!”

“你爸孬!你也孬!你一点都不像你妈!”

自从林秋蝶女士去世之后,老太太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懒得维持,生气就骂,不高兴就打,尽管这样,徐光霁还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老家,决定把她接过来住。

徐栀都习惯了,一边不为所动给她放水试水温,一边表情淡淡地警告老太太一句:“你骂我行,别骂我爸。”

老太太:“你爸你爸,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压根不知道,你妈刚怀上你的时候,你爸都不想要你”

「砰」一声,徐栀一言不发把门关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尝试着努力平息呼吸,仿佛河水涨槽,胸腔里积累的雨水已经快淹没她,窒息得也只剩下一场雨的喘息空隙。

筒楼?冰啤

这天中午,徐光霁在食堂吃,没什么新鲜菜,有些还是残羹剩汁,正巧碰上蔡莹莹爸爸。

老蔡以前是神外主任,虽也是孤俦寡匹,但人仕途得意刚升副院,春风满面地端着他的hellokitty饭盒在徐光霁旁边坐下,“老徐,你也没回去?”

徐光霁埋头干饭,察觉一道人影覆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昨天腌的鸡腿,默默地将餐盘往怀里拢了拢。

“你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谁没有似的。”蔡院长威风凛凛地揭开他的饭盒。

徐光霁无声地扫了一眼。还真没有。

蔡院长默默拿起筷子,岔开话题,“听莹莹说,徐栀这回考得不错啊,七百多分了。”

蔡莹莹那嘴比食堂里的炒菜阿姨还爱添油加醋,徐光霁扒着饭:“没那么高。”

他知道徐光霁这几年低调得恨不得让人忘记他的存在。早几年惨痛的教训让他如今不得不信奉老太太的那句风水名言,你就是太顺,又高调,老天爷看见都嫉妒,秋蝶才会惹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家老太太迷信我知道,你可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老蔡用筷子刮了下饭盒边沿,“该庆祝还得庆祝。”

“我又没说不给她庆祝……”徐光霁抬头,推了下眼镜,“等正式出分再说吧,你们家蔡蔡呢?”

“别提了……”蔡院长叹了口气,默默低下头开始扒饭,“发挥得比我的血压还稳定,多一分都不给你考,要不愿意复读,估计也就找个大专上吧。”

徐光霁心疼地把自己的鸡腿夹过去,“你吃吧。”

老蔡又夹回来,徐光霁以为他不要呢,刚想说别跟我客气呢,你们家蔡蔡真不好带。

只见蔡院长沾了沾他盘子里的酱,一点不客气地低头咬下去,心满意足道:“谢谢啊,你这酱真好吃,下次我让蔡蔡再去你家挖一勺。”

徐光霁:“……”

“不过有个事儿……”老蔡津津有味地啃着他的鸡腿,突然想起来,“我得提醒一下你,你们家徐栀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光霁猛地放下筷子,“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激动……”老蔡也顾不上啃,囫囵擦把嘴立马解释说,“三模之后开了一次家长会,你不是没去嘛,我在他们老师办公室碰见一个男孩子,脖子上戴着一串项链,就是秋蝶留给徐栀的那串,不过那时候我看徐栀成绩一直都挺稳定,怕你知道后太激动影响孩子考试,我就没说。”

徐光霁目光如炬地牢牢盯着他,一声不响。

“你别这么看我啊,现在都考完了,你更没必要激动,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聊一聊,现在恋爱确实早了点。

这点上,我们家莹莹倒是挺让人放心,长得没你们家徐栀漂亮,成绩还这么烂,要有人跟她谈恋爱……”老蔡把饭盒盖上,自信满满地说,“我第一个带他上咱医院治治眼睛。”

暴雨将整座城市冲刷个遍。下过雨后的天空反而更明亮,葱郁的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油绿色的光,知了逍遥自在地聒噪了一个又一个夏天。

徐栀去谈胥租的房子,他人不在,房门关得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严丝合缝,隔壁同住的复习生说他下午回老家了,晚上才回来。

徐栀慢慢吞吞往楼下走,这才打量起这座筒子楼。这栋楼里住得几乎都是高三生,因为这里离市一中很近。

市一中内卷相当厉害,各县市乃至外省的中考状元都削尖脑袋往这挤,所以外地生很多。

高三外地生一般都喜欢自己租房子,因为宿舍十点要准时熄灯。

听说这栋楼考前那几个月凌晨四五点甚至都还灯火通明。在这种地狱级的厮杀下,难怪谈胥脾气各种阴晴不定。

庆宜市常年阑风伏雨,楼道里墙皮潮湿起壳,渗着一股返潮的霉味。

徐栀走到一楼,隐隐听见屋子里头传来几句低沉的谈话声

“现在成绩还没出来,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是希望送你出国,没必要再复读一年。”

“哦,随便。”

声音清冷紧劲,很有磁性。

徐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防盗门没关,一抹斜长利落的倒影穿过门缝落在走廊上,这筒子楼设施陈旧,湫隘破败,墙面污水纵横,却莫名衬得那干净修长的影子有些吸引人。

墙角处丢着好几张沾满密密麻麻的蚊蝇贴,还有各种牌子的电蚊香,有些甚至都没用过,看得出来这主人是个挑剔性子,不太好伺候。

女人再次开口:“那个女孩子,总归是要跟人家说清楚的,你还是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