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棠没管往下流淌的眼泪,到唇边,强风一吹泪碎了,痕迹干了,困惑又涌出来,“我想不明白。”
从这件事发生起,她就想不懂为什么总是她?她只是回来参加考试而已。
许多事的发生是追不到原因的。
譬如林庭樾母亲遇害那天,新郎新娘两家发生口角,导致宴席推迟,他母亲又因宴席推迟耽误了时间,选择抄小路回家,路上遇见凶手。
一个意外推着下一个意外,向谁要原因?
但也有能追到的,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虞北棠的困惑,林庭樾便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因为她太过耀眼才吸引来那些贫瘠的人。
林庭樾指向河对岸。
河北岸是一座游乐园,夜里亮着五光十色的灯,绚烂通明,像童话城堡。
熬过去就是彼岸的绚烂。
虞北棠望着对岸的璀璨,慢慢懂了,满腔愤怒悄然消失。
那些人是谁,为何而来并不重要,游过波涛汹涌的河就是胜利,没有人能阻挡她的未来。
林庭樾能精准找到她的缺口,也能精准填满。
很快,虞北棠的情绪缓和了,“应该是包露她们找的人。”
林庭樾:【你安心复习】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些女孩是包露找来的,问便要对峙争吵,鸡犬不宁,浪费一整晚甚至更多时间。
虞北棠决定相信林庭樾,暂不想这事,回去安心复习,她手拍一下林庭樾,他看过来,少年的眼睛冷清澄明,宛如星辰,她忽然沉溺,忘记要说什么。
林庭樾问,她才记起要表达谢意,不许说谢,便换种方式,她手举过头顶比出爱心,唇边勾扯出笑,没了算计,那笑只剩甜美,如一罐刚启封的蜜。
一眼林庭樾就扭头避开。
她没看见,他眸中的星辰乱成一片。
回家,虞北棠翻出白天没写完的题继续写,凌晨一点,忽感四肢疲惫,浑身发冷,爬上床昏昏沉沉睡一觉,醒来时喉咙疼痛沙哑,额头滚烫。
病来得突然。
她强撑着爬下床,房间空无一人,她去客厅喝了杯水,嗓子才勉强发出声音,给班主任请过假,爬回床上,脑子明白要吃药,身体却像灌了铅,沉得无法动,不得不暂时放下复习任务休息,迷迷糊糊又睡一觉。
下午醒来口干舌燥,喉咙像含了刀片,想到生病是在浪费时间,虞北棠裹上衣服,下楼买药,吃过药,她拿着昨晚没新写完的卷子和英语单词本躺回床上,写不进去题就播放英文练听力或记单词,能做哪个是哪个。
手机振动,她抓起来看眼。
范康:【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虞北棠:【发烧】
范康:【吃药没?】
虞北棠:【刚吃】
范康:【好好休息】
虞北棠手机扔到一边,边夹体温计,边听英文,手机又震。
范康:【其实吧……是你男朋友想你了】后面跟着一张偷拍林庭樾的照片。
虞北棠点开图片。
窗边,林庭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双臂拄在桌上,低头看书,指间转动着一支黑色圆珠笔。
他思考时喜欢转笔。
阳光在林庭樾周身撒下一层光晕,遮住了少许清冷,显得他柔和许多。
午后的光清透耀眼,像他这个人纯粹又明亮,是朗朗光里走出来的少年。
他旁边位置是空的。
少了一个人,他会不会不习惯?会想她吗?
林庭樾一个人在固定的位置坐了三年,早习惯身边没人,怎么会想她?
范康的话不过是玩笑罢了,虞北棠自嘲地扯扯唇角,放下手机,感冒药慢慢起作用,没那么难受了,她打开卷子趴在床上写题。
赵生一家不在,房间安静极了,一下午飞速流逝。
晚上降下去的体温再次烧回来,达到39度3,虞北棠裹上件不合时宜的大衣,哆哆嗦嗦地下楼去医院,踏入一楼台阶,远远瞧见楼门口站着个高瘦的男孩。
林庭樾穿着夏季校服,单薄的一层布,风过,布料贴紧腰腹,隐隐露出棱角分明的线条,似一排平铺的鹅卵石,他毫无察觉,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在楼门前踱来踱去。
虞北棠揉揉昏沉的眼皮,强打起一分精神,走过去打招呼:“林庭樾。”
林庭樾顿步,上下打量她眼,一天没见憔悴了,抬手指她,另一手拇指和小指伸直,由内向外移动,食指向外点两下:“你去哪?”
“去医院打针,我发烧了。”虞北棠答。
林庭樾手指自己,再双手指尖向上,掌心相对,向前微移……说:“我正好准备去医院给小姨买药,我们一起去。”
“这么巧,”虞北棠强扯一抹笑,“走吧。”
默默走了一段,林庭樾忽然拉扯住虞北棠衣袖,轻轻的 ,一扯就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