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沈宗庭曾说,带你?回家。

他其实是有能力给她一个家的。只是他不肯,抑或是不能。

“可能,你?内心深处就没想在港城留下来。”叶酩望着她脸色,定?声。“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是不是?”

良久,孟佳期才开口。“是。你?有没有听一个电影人说过?港城其实就是很适合过客的城市。它很浮华,如果没有扎实的东西把它坠住,它是会飞掉的,晚上的时?候,它一头?是蛮荒世?界,另一头?又是流光溢彩。所以?就在这里,当个过客吧。”*

叶酩笑笑,诧异于?孟佳期的语言能力。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似乎和她在颜色、布料组合方面的天赋一样。

蛮荒世?界和流光溢彩,不就是沈宗庭带给她的两个极端体验么?上升时?如入云端,下坠时?如入谷底。他们的关系永远在变动,片刻不得安宁,一霎时?能好得蜜里调油,也能在下一秒分崩离析。像两个人在玩拔河,谁都?不肯放下那根绳子。

或许是知道,绳子一放下,游戏就结束了,对方就不见了。潜意识里,他们甚至不愿意结束。

在公寓里快速地安顿好,孟佳期去了工作?室门店,查看今日任务。远远隔着稠密的车水马龙,便见一个男人背对着旋转门站着,长身玉立,一个背影便气度不凡。

孟佳期怔住,很快便辨认出?,那是严正淮。除了他,没人再有这般矜贵从?容的背影了。

他和沈宗庭是截然不同的气质。若用山做譬喻,沈宗庭是孤绝冷绝了的孤仞,那严正淮便是温暖和缓的向阳山坡。脑中忽然想起陈湘湘的吐槽。

“拜托拜托,期期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分明是严先生更适合你?。沈宗庭那种人,能带你?风花雪月的,可是能和你?柴米油盐、细水长流地过日子么?不能。”

她就那么隔着车马声和汽笛声,怔然地想,沈宗庭到底是不能和她细水长流、还是不会?

就在这时?,严正淮好似也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蓦然转身,望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女孩。

许久不见,她仪态聘婷,莹白的脸如浸入墨色鬈发?里一枚月,微微上斜的眼睛清冷动人,而娇艳的红唇又显得更诱人了。一瞬间,严正淮心里嗡嗡地,冒出?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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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大了。

佳期长大了。虽说原来她也不是未成年可那时?是青涩学生气的美,如今却是美人天成,秾丽和清冷相得宜。

许久不见,严正淮问她有没有空,孟佳期当然说有。

两人移步旁边一家Coffee。

她们面对面坐着,严正淮近距离地望着这个从?未有一日忘却过的女孩,金丝框眼镜的折射很好地掩盖他的视线,克制,深情,从?她额心处移到锁骨上方便停止。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

“佳期,这次我又来晚了。”男人低沉舒缓的声线响起。

“嗯?”女孩秋水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不知为何?,严正淮总给她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包括上次饭局时?临分别?的那句“我等你?”也是一样。

严正淮极力平复心绪,有一瞬间他几乎想将自己的感情倾泻而出?。但他从?小从?严父那里接受的便是传统教?育,讲究的是“克己复礼”“三思,谋定?而后行”。

他知道她有她的难处。是他来迟了,她已经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他不愿在此时?为她平添烦恼,现在是她的事业上升期。

孟佳期疑惑地望过去,问:“来迟了?这是什么说法?”

严正淮端起美式,抿了一口,金丝眼镜背后的双眸敛起情绪。“没什么。只是现在才知道你?开了工作?室,若是早知道了,一定?早早过来请你?帮我定?制一套。”

其实,根本只是这样。不只是他来找她定?制西服找迟了,而是他在她的人生里,又迟一步。

他已经比沈宗庭更晚一步认识她了。如果早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她还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投向那个男人的怀抱吗?

说来也巧,严正淮本次调任海外半年,一回来就直接升任瑞纳士集团大中华区的副总。陈湘湘从?报社毕业后,应聘了晨报记者?,跟着组里的老记者?跑采访,他们要做一个和瑞纳士集团大中华区副总相关的话题。

这是两天前的事了。采访结束,摄影机关闭,陈湘湘瞪着严正淮看了半天,忽然指着严正淮道:“啊,我记得你?,你?是不是期期的学长?”

一说起孟佳期,严正淮只觉得空气都?要凝滞。只不过是他离开了半年,这半年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是人非。他记得那时?她和他坐在港城大学的意大利餐厅里,他还说她“一定?能成功实现Tera的留用”,不曾想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她离开了Tera,转而开起了工作?室。

如今,孟佳期已经是港城小有名气的设计师“Kristin”,她人生得美,作?品又好,有关于?她的履历、她的流言喋喋不休。无数谣传和舆论围绕着她,唯一确定?的是,大家都?知道她背后有大资本在捧。

围绕着她的大致事件,严正淮是清晰的。只是他总是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听说她。这次遇到陈湘湘,他知她们是密友,他迫切地想从?陈湘湘这里知道,在过去的半年,孟佳期过得怎么样?她有没有受委屈?她为什么选择了从?Tera退出?自己开工作?室?

“严先生,我只能说,期期在刚毕业那半年,活得很不好。”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留在Tera的,结果并?没有。临近毕业的关头?,学院里所有人都?有offer了,只有她被踢掉了,每天很早起床,抱着简历出?门,又失落地回来。”

“有一次,我看到她蹲在学院旁边路灯下在哭,她哭得好难过。我是听说她哭了才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她只说是亲戚来了很疼。可是期期才不是因为生理疼痛就会哭的女孩子。她一定?是受了很大委屈,很难过,才会哭...”

光是听到别?人复述“她哭了”,严正淮就觉得,她那眼泪好像流到了他心里,扎得他疼痛。

他不要她流泪。不管她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都?希望她开心快乐。当然,和他在一起,他会让她更开心更快乐。

“那,她现在的情感状况呢?”严正淮没忍住,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陈湘湘扁了扁嘴,好一会才这么和严正淮说。

“唉。严先生,你?要是能回来得早一点就好了。要不是她遭遇了这么多令人难过的事,我想她不会回去找沈先生的...她自己说,只是和沈先生是那种关系,但我总觉得,她肯定?会忍不住,又一次重蹈覆辙。”

“什么关系?”严正淮听到自己逼问。

“就是...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越界,但期期是这样和所有人说的。她说他们是Sex partner。”

听到“Sex Partner”这个词,他觉得荒谬无比,但荒谬中,又透露着合理。他不会用一丝丝恶毒的、不怀好意的、厌女的念头?去揣测孟佳期。

他不揣测她是拜金。不揣测她为了钞票会出?卖自己,会愿意和一个男人说出?“Sex Partner”这种话,他相信,佳期只是累了,需要一株大树来遮风避雨。

他只是无奈、遗憾。为什么在她需要一株大树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她身边?

...

“挺好的。工作?室开起来了,也算因祸得福。如果不是Lisa和Yasser,我现在还是Tera的小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