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 / 1)

芙瑞娜听她这么说完,不知为何,握着匕首的劲松了松。

“……你真是……”芙瑞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精灵智者们惯会设置重重考验,无论是对他们看中的人,还是对他们的敌人。”薇拉再接再厉的说,“你是智者的女儿,又是精灵女王欣赏的下一代,我很期待你对我的考验。”

这下芙瑞娜不知为何,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觉得哑口无言,握着匕首的手劲时松时紧,誓约之印漂浮在两人之间。薇拉又全身放松根本不反抗,比一只兔子还好抓。

芙瑞娜觉得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自己再欺凌这个女巫。

“他们只是闲得无聊,殿下也被带得无比犹豫沉闷。我听母亲说过,父亲年轻的时候遇事不决都直接开揍的。”芙瑞娜嘟嘟囔囔说起来,却把匕首放下了,站在了另一边,用一只手按在了誓约之印上,“行,给你一个考验,如果做不到,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哦?”薇拉听到这话,饶有兴致的挑眉。

芙瑞娜咬着牙接着说,这回她居然抱怨起了洛德:“殿下就是端着!他明明也想杀你,那些森林里的食人花就是为你准备的。”

“哦?”薇拉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芙瑞娜看了她一眼,最后闭上了嘴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说得对,杀你只能为我惹来一身麻烦。你等着吧,如果你再骗人,殿下肯定会亲自动手。”

薇拉看着芙瑞娜又如一阵轻风,迅速刮走了。看着精灵的背影,薇拉摸了摸脖颈上的伤痕,嗅着浅浅的血腥味,又感受着自己身边兴奋起来,从未如此活泼的精灵魔法元素,她陷入了思索。

她从进入森林以来,一直被体面有礼的招待着。年长精灵们的态度温吞又漠然,她对这个种族的既有印象几乎要凝固于此了。

但此时唯有较为年轻的芙瑞娜展露了强势又锐利的一面,甚至言语中给她暴露了这些友善精灵的另一面,直接开揍和种食人花?

薇拉低低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难道我身上没有王族的血吗?”

又一轮满月到来。

薇拉半漂浮在精灵族的圣泉当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宝石的切面一般闪耀着七彩的碎影。

洛德的侧脸对着她,她看到那张塑像般英挺的侧脸上,一张色泽浅淡的薄唇开合着,阐述着让她略感焦虑的,无法触及本源的,精灵魔法。

他只是公事公办,薇拉想。他也许不在乎她能不能学会,也不在乎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精灵很擅长消磨时间,也许教自己魔法只是一个不大有趣的消遣。

魔法是有情绪和倾向的,薇拉的养母阿若教习魔法的第一课就讲述了相关内容。

女巫学习魔法与其他种族最本质的不同,就是女巫们学习的并非利用术式与魔咒请求与魔法元素的交互。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她们感知魔法的行为方式,并参与其中伪装成魔法元素的同类,再用术式与魔咒的方式驱使它们。

前者重在积累,后者看中悟性。

“而与此同时,世间万物又都是各类魔法的共生体,感知魔法,了解魔法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

“就是和他们的共生体做爱。”女巫们的教材几乎明晃晃的示意着这一点,这也为她们不容于世的独特作派进行了背书。

“这是一种捷径吗?”薇拉问。

“不一定,对于有些种族,或者有些时候来说是捷径,但也有时候,则恰恰相反。”阿若回答。

洛德的声线依旧在泉水边稳步响起,忠实得担当着掺杂些许蝉鸣的空旷空间里不可或缺的背景乐。

月亮刚刚探头,黄昏的余韵尚在。薇拉能隐约尝到甘甜冰凉的泉水。

“洛德……”她缓慢的开口,打断了这宁静。

“嗯?”洛德侧过头看着薇拉。

薇拉也看着洛德,看着这拥有几乎无穷生命,也许有过斗争心,但随着时间会抛却,然后偏居一隅的生灵。

她不了解他,也不了解精灵,但她被这平静的一幕蛊惑了。

在前半生的纷争中盛开,不出意外也将在后半生的战争中飘摇的女巫,为这肉眼可见的宁静动摇了…一瞬?一阵子?

“洛德,你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待多久?”薇拉轻声问。

她的问题让洛德始料未及,但年轻的精灵还是认真又配合的思索后回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待到你的寿命终结。”

寿命终结。

薇拉苦笑了一下:“但是对于我的身体来说,保持现在的状况,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的确。”洛德说,“你身体里的诅咒,不合时宜的祝福,以及彼此对抗的魔法撕咬着你羸弱的肉体。不知何时就会将你彻底吞没。但你要知道……”

“知道什么?”薇拉问道。

“你要知道,即使你寿终正寝,活够了以一个女巫来说最长的寿命。两百年,三百年,甚至五百年?对我来说,都算是活不了多久。”洛德平静的开口。

精灵收起书站起身,在泉边俯瞰着浸泡在水中的美丽女巫。

“退一步来说,精灵的药剂甚至可以帮助现在的你吊着性命。”洛德的眼神很平静,但静水流深,暗含玄机,“吊很久,久到超出你的期待。”

“超出我的期待?”薇拉饶有兴趣。

“是的。”洛德颔首,“神告诉我们你身负使命而来,却忘了告诉我们你何时身负使命而走。如果你真的有意留在这里……”

他略微沉吟,薇拉也配合的期待起来。

“也许,未尝不可。”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可言喻的期待,“女巫,你何必要把短暂的生命活得如此沉重,大地的未来并非短命种的职责。你们自顾自掀起权利的纷争,输家获得死亡和痛苦,而赢家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

“不过是一座金牢房。”旷远而虚妄的记忆迸涌而来,薇拉从短暂的温馨假象里苏醒过来,她带着颤意打断了精灵,精灵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反而点头称是。

“有些幸运儿可以在白兰森林度过余生。”洛德还在说着,“薇拉,你很擅长讲故事,也许可以丰富我们的藏书。”

薇拉的脆弱再度引诱出了洛德那略显天真的一面。但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于是不再回话。

满月终于移居到天空的最高位,略显凉薄的撒下它圣洁又冰冷的光辉,照耀在年轻的女巫身上。与此同时,映照出她紧蹙的眉头和抿紧到几乎失去血色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