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手掌交握间，杜尔好不容易正过来的心思又被带歪了。女人手掌那细腻的触感停留在杜尔手心的一克让他略微恍惚，瞬间梦回那轻风吹过浓夜，再化为粘稠的水，却和他关系不大的夜晚。

他停顿了一下。薇拉却快速的收回了手。杜尔也只好悻悻的收回手。

“既然要一路同行。还是要劳烦你收拾一下自己。”在请杜尔出去之前，薇拉不太客气的说，“您真的太邋遢了，以我们女巫审美，实在难以忍受。”

哈？杜尔转头看了一眼薇拉。看到她略带嫌弃，又有些傲慢的眼神，她手中已经放下了精美的茶碗，把玩着一把粗糙的小刀，利刃在她纤细的指尖间摇摆，透露出让人心折的残酷和美丽。杜尔打了个哆嗦，脑内却骤然升腾起一种难解的欲望。这欲望是给他前几日的春梦燃起柴又点起火。

他狼狈的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薇拉，让她自行盘算。

薇拉自然不知道杜尔的所思所想。她倒是一点也不为之前的事情尴尬，在男女情事上她早就见多识广，不会大惊小怪了。

现在她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在一天的谈话中抽出时间来复盘。

狼人温得在发现女友失踪后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王都，追着气味跟来了。他来见薇拉，愿意提供自己所能给的所有帮助，只要卡蜜能与他安然重逢。

沃因希啊沃因希，薇拉叹息着想，你弟弟倒是情种，和你截然不同。

离边境的路程越来越近，交换人质的时日也越来越近。薇拉不得不想一个完全的法子来脱身。如今又多了两方势力搅和进来，对她而言却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杀招。去法师化魔导器的创始人塞因，被她抓着命脉呢。

你再不可能抓到我了，库修斯。薇拉想，她的心在她胸膛里自由自在的跳动着。

0170第一百五十五章分流

在经过拢共一周多的行军后，薇拉带领着不到五十个女巫，一只狼人还有一只混血黑暗精灵到达了塔阿修王国的边境。在纵马穿过迷雾树林和无数暗荆河流后，某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薇拉的马先一个蹄子踏入了塔阿修王国外的第一片草地。

那一天的空气清爽，天气很好。后世为这一天取了不少听着就波澜起伏，血花四溅的名字，但实际上，发生的一切都迅速又平静。

薇薇安抱着一个包袱从营地里走出去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更别提尖叫了，她在得到一直向前的指示后就被女巫们迫不及待地丢了出去。后来的日子她从不提到这段被俘虏的岁月，倒不是因为屈辱或者伤痛，而是没什么好提的。她没有被虐待，脖子上的伤口比起她后来受的伤来说微不足道。她只是在被无视中学了几天的草药学，白女巫凯莎甚至强行拿了她的耳环算学费又卖了她几本书，基础魔药学原理之类的。

其实回想这段日子，薇薇安觉得自己不是公主，不是奴隶，甚至算不上她们的敌人。等她走到能看到哥哥的旗帜时，她才长纾了一口气，重新变成了公主薇薇安。就在这时，她鬼使神差的向后望了一眼，背后是一片空旷草原，再看不到女巫的一点痕迹。

而与此同时，卡蜜也回到了姐妹和情人身边。她未受多大的惊吓，女巫生下来就颠沛流离，对她来说，这段插曲更加不值一提。

“卡蜜，我的此生挚爱。”狼人温得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却很甜，“我不会再让你涉险，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正当卡蜜感动至极的时候，温得乘热打铁的补充道：“我想带你回狼人的故乡，斯诺安高原。”

卡蜜顿时清醒过来，爱恋让她沉迷，改变了想当白女巫的心愿，但却不至于冲昏头脑。

“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卡蜜说，“姐姐也许需要我的帮助，我想待在姐姐身边。”

温得的耳朵垂了下来，他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双眼变得水润，注视着卡蜜不发一言。卡蜜逃避着他的目光，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温得追随着她从高原到女巫村，再从女巫村到王国，最后一起被通缉。

“可我必须回去了。”温得难过得说不出话，“我很想说，如果你不愿意走，我也愿意待在这儿，给你的姐姐帮忙。可是族中的长老说，雪山这些年躁动了起来……我们被女神庇佑过，发誓要守护她的安宁。但这一代中，只有我和哥哥可以进入雪山深处……”剩下的话他没有详说，但卡蜜心里清楚，沃因希至今下落不明。

卡蜜把手从温得手里抽了出来，俩人陷入了一阵难解的沉默。

“如果你想，就和他回去吧。”薇拉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后开口，她并不是有意偷窥，这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旁若无人卿卿我我，想不看见都难。

“姐姐？”卡蜜对她姐姐的建议感到吃惊。

“和他回去吧。”薇拉这回断言道，她以过来人的口气走过来阐述道，“也许有一天你会幻想能够做出截然不同的决定。但未来的事情变幻莫测，起码现在跟随你的心意而走。”薇拉抚摸过妹妹白皙稚嫩的脸庞，少女的纯真与茫然尚在她眼中流连。

“你有自己的人生。”薇拉说，“我不希望你困在我身边，也不希望我的经历吓退你。”

“你后悔吗？”卡蜜注视着自己的姐姐，嘴唇嗫嚅了几下后终于开口。

后悔？薇拉懂她的意思，然后她细细品味了一下过往的峥嵘岁月。她曾经选择过爱情，后来选择了自由，她奉献过，索取过，开心过也伤心过。她被人背叛过，也背叛过别人。她轻率的热情被冷却了，但求知的欲望再度被燃起了。

“我不后悔。”薇拉抬起头，傲慢坚定的说，“我不后悔。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我不后悔和库修斯结合，更不后悔和他分开。”

卡蜜睁大了双眼，薇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也不要着急，好好想想，明天早上再给我答案。”

卡蜜也接受了薇拉的建议，她好好想了一晚上。不知是因为情人温暖的胸膛，挥洒在床榻间的热情，还是因为渴望冒险，对远方的高原心怀憧憬。卡蜜最终决定离开。

薇拉自然尊重她的决定。于是她为自己的小妹妹送行，在送走卡蜜之前，薇拉做了最后一件事，她附在妹妹的耳边轻声嘱咐：“其实你这一去，更能帮上我的忙，我有一个怀疑，我怀疑雪山深处有一个秘密。”

“和什么有关？”卡蜜说。

“神。”薇拉大逆不道地说。薇拉曾经也是一名众神的泛信徒，直到她在逃离王宫，路过神殿的通道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恶意。这恶意来源于众神，而最接近众神的祭坛建立在雪山深处。薇拉不信任狼人，但她会少许信任卡蜜的丈夫。

她在意这一点，在意到卡蜜说想帮她，又难以割舍下自己的爱情时，反而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机会。

卡蜜的瞳孔因为震惊闪烁了一瞬间，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点了点头，和薇拉互相亲吻脸颊，接着她的男友化身巨狼，她骑着男友奔驰而去。

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们要在这里分开。”她和占星女巫，杀戮女巫，冰霜女巫以及白女巫开了个小会。

“为什么我也要参与？我可不是大女巫。”杀戮女巫不解，“为什么奇丽也在这儿？而且为什么你们帮我们收拾了包裹？”

“我们有特殊任务。”奇丽说，仿佛和杀戮女巫很熟一样，凑在她耳边开口，“姐姐说我们的天赋很有用。”

“什么天赋？”杀戮女巫不敢苟同，“把人的头砍下来吗？”

干脏活的天赋，薇拉这么想，却出口安抚：“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却不多。你得和奇丽去趟神殿，调查一下他们的魔法。你和奇丽都擅长隐匿，对死亡和危险极为敏感，而且你和他们接触过，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神殿到底在研究什么魔法？”

提起神殿的魔法，杀戮女巫觉得侧脸生疼起来：“哼，你倒是没选错人。我的确有点在意的事。”她想了想薇拉的建议，觉得可行，她之前就很想复仇，但她独木难支，如今有了支持，心下也意动，“不过实话实说，我有点怀疑，神殿使用的并不是魔法？”

“不是魔法？”在场的人都很吃惊。

杀戮女巫见状，满意地咧嘴笑起来：“起码不是已知的魔法。寻常的火焰伤不到我，但他们自称的神迹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模样。我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刻，我必须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魔法是有味道的，有特征，有气息，对我们来说魔法是活的。但神殿的魔法太干净了，没有邪恶的味道，也没有正义的味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死物，落在了我身上。”

“神迹吗？”薇拉想起了圣女。那个气息“干净”过头，“干净”到几乎接近虚无的女人。这种神迹似乎非常克制魔法生物。

“你去吧。”薇拉眯眼说，“奇丽的魔法感知不强，但魔法耐受度极强，普通的术法伤害不到她。而且我的养母阿若早先就去了神殿一趟，这段时间的经营大概能让你们混进去了。”

“好的。”奇丽很体贴的说，“我还会帮你打探你很在意的那个骑士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