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忘记他的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长，可连医生都没办法确定，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大门这回是真的被关上了，程小寒没发脾气了，他自己走了，在学校一待一天，终于不能再来烦他了。程小寒一走，家里马上冷清下来，贺琛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在这房子里走了又走，转了又转，他也想找回一点对这房子的记忆，但又实在没有。这房子的方方面面真的都被打理得很好，是保姆吗，还是他自己？贺琛是真的没想过他也可以过上这么安全又有规律的生活，跟程小寒在一起的生活，竟然全部都充满了温馨。

他所想过的，全都是黑老大那样的刺激狂放，娶一个老婆，生一个儿子，普通的三口之家真的离他太远太远。现在家的雏形是有了，却是他跟程小寒，两个男人，还是大哥的儿子，这也太荒唐了，是个什么事！

又觉得暴躁了，然后就听门上敲了两下，门铃声又响起来，贺琛才终于回神，他就要去开门，但早上程小寒的话又冷不丁的在耳边出现，不能见其他女人。这回门外的是谁，会不会还是夏妤，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差点就跟她擦枪走火……让程小寒那小子知道了肯定又要闹。

贺琛心烦，吼了一句：“谁！”

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贺老板，是我。”又说，“你不会把我也忘了吧。”

这人好像熟稔的很，贺琛这才想起来了，程小寒不是说了什么周叔叔吗，估摸着就是他。

反正不是女人就行，贺琛这才肯过去。门一开，门口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大男人，他手里抓着个公文包，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还有点斯文。他一见贺琛就笑了：“贺老板。”

贺琛想了想：“你是那什么，什么姓周的？”

“贺老板，你跟我开玩笑呢。”

“你不是程小寒叫来的，你不是，不姓周，那你就走。”

周助理这才皱起了眉，收起笑容，把玩笑的心思全收了回去。程小寒还真的没夸大，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样？

“放心，我是小寒通知过来的。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小寒，你听他亲口说。”

贺琛看他拿出手机，就伸手要过来，他现在知道怎么用这玩意了。先翻了翻他的电话簿，里面是有“贺老板”，也有“小寒”，小寒，还叫得这么亲密。

皱眉让人进来了，周助理也真的一点不生疏，大步就朝客厅走，把那个公文包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加一个的文件夹：“具体情况小寒也跟我说了，这里是一些公司的资料，忘了没关系，公司现在也挺稳定的，我带你重新熟悉一下。”

贺琛本来该是自豪的，该是要追着问他现在的事业做到什么地步了。可看周助理这喋喋不休的样子，贺琛想的是这人长得也没多好看，很普通的一男的，半点提不起兴趣。所以他肯定不是同性恋，不然怎么也不找个好看点的助理。

第三十三章 否认

周助理的工作态度很认真，确定贺琛不记得了，他也收起之前的熟稔，开始专心给贺琛介绍公司的情况。他带来的那些资料什么都有，概括了他公司的方方面面，一页页密密麻麻全是字，贺琛只看了两眼就头晕，活像还坐在课堂上受苦。真是做梦一样，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真自己白手起家办下来这个保全公司，真不是他打晕了上个老板抢过来的吗？

周助理说是助理，但跟了贺琛这么多年，俩人的关系早比一般的上下属更紧密，包括贺琛前期怎么做的货运，到怎么一步步拼下这个公司，他都能说出很多细节。贺琛听他说这些，却仿佛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周助理口中那个沉稳老练，一门心思只顾赚钱的男人真是他？不止如此，还曾经低声下气的去求资金，去谈生意，会笑脸相迎，会虚与委蛇的，也真是他？道上谁不知道他贺琛的地位，他是程峰手下头一号的狠角色，只要有干架的，回回都是他冲在最前面，一言不合就能挥拳头。谁不知道他的暴脾气，谁敢惹他！十五年，过了十五年，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又是程小寒，又是周助理，冲击是一波接一波，贺琛怎么都接受不了。周助理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头都在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儿子都不记得。

无论他的过去现在，更是万事都不离程小寒。周助理说两句就会提一下程小寒，话里话外全是他对这个儿子多么多么的宠，做什么都是为了让儿子能过的更好，听得贺琛冷汗直冒，他不得已打断周助理，问他：“他都十七岁了，我还天天送他上学？”

周助理却一脸的理所当然：“上学、放学、吃饭、旅游，你们哪次不在一起，谁不知道这儿子是你的心头肉。”说到这周助理又笑起来，“有人是女儿奴，我们还说过你就是儿子奴。平时看你没事就是在跟儿子打电话，你还每天都算着小寒上课下课的时间，他跟同学出去玩你都不放心，要是哪次小寒没接你电话，你都能直接冲到学校去。”

贺琛咽了咽口水，同时又咬牙切齿起来，夏妤竟然敢骗他，她说自己对程小寒毫不在意，还说程小寒只会坏脾气地耍横，他也是碍着程峰的面子才只能忍着程小寒，结果根本不是！其实从他昨天时不时的心悸就能感觉出来，这个周助理的话比夏妤要有可信度多了。好个夏妤，以为他失忆了，就敢把他当猴耍！

周助理又提议：“贺老板，要不我带你去公司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贺琛摇摇头拒绝，光是今天的信息量就让他消化不来，不能再更多了。反正公司就在那，什么时候去都行，还能跑了不成。

思前想后，贺琛还是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我有没有情人？”

“情人？”

“对，我外面有几个情人？”

周助理咽了咽口水，也很诚实地说：“你没有情人，一个都没有。”

贺琛瞪了瞪眼，只能咬牙切齿地再问：“男的女的都没有？”

周助理也头疼了，要怎么回答自家老板的私生活：“以前也有不少人想帮你介绍对象，不过你也亲口说了，你不会让小寒受委屈，所以不会结婚。这么久了，我也没看到你身边有什么别的人，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哪有什么情人。”

贺琛半晌无言，只能手伸向周助理：“有烟吗，给我一根。”

就是抽着烟也没法思考，消磨了一天，直到晚上程小寒放学周助理才告别离开，临走前也约好了过几天再来，下次就可以带贺琛去他的公司重新熟悉。贺琛心乱如麻，他说什么都行。程小寒已经放学到家了，在玄关那就能听到他叫“周叔叔”的声音，周助理也说了话，俩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都在避着贺琛。

贺琛没好奇地想这有什么好避的，还不就是在一起说他今天的情况，不用看都能知道程小寒那垂头丧气的样，委委屈屈的，脸更白，唇更红，没出息的样，谁看了不想欺负一下。

欺负一下。

贺琛猛地站起来，马上就在玄关看到周助理跟程小寒说话的画面，俩人贴得那么近，絮絮地说着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话，然后周助理抬手摸了摸程小寒的脑袋，把那恹恹的头发都摸得更顺滑了。

贺琛心头火起，张口就大喝一声：“干什么，给我分开！”

俩人都吓了一跳，还反应不了发生了什么，贺琛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可到了面前看周助理的手已经放下了，他还能说什么。最后只能瞪着程小寒：“怎么才回来？”

程小寒扁着嘴：“我才放学。”

周助理又说了句“好好陪着你爸爸”，终于是告辞走了。

家里又只剩下父子两个，看贺琛还穿得很随意，衣服也没乱，又问了周助理，他的确一天没出门，可程小寒刚放了会的心又觉得不安，那讨厌的女人有没有打电话给他，有没有说乱七八糟的话？他还想检查手机，可是现在的贺琛会愿意给他检查吗？

程小寒低着头往回走，心里越来越酸。今天只有他自己回来，每走一步路都要多难受一分。明明每天都是贺琛去接他，路上还会给他买奶茶，下车了都要抱着他走，他就舒舒服服地赖在贺琛身上，趁没人就亲一下他。贺琛路上还会忍，只等大门一开，马上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腻歪……他难受得心都发颤，忽然听贺琛说了一句：“你往哪走呢！”

程小寒这才一震，原来他又走进了贺琛的房间，以前是俩人共有的，但是现在根本不容他靠近了。

贺琛也走过来，他两手抱胸，拿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程小寒，然后就问：“那姓周的是不是同性恋？”

程小寒吓了一跳：“什么？”

“两个男的走这么近做什么？”他一说，心又悬起来，“你身边同性恋多不多，我那时候就听说这群人玩得很乱，你年纪小，也要注意一点。”

程小寒脸都涨红了，气得他大吼一句：“你有毛病！”

他说完就往旁边的房间跑，贺琛被他吼得一愣，马上也扭曲了脸追过去：“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有毛病！”

“就是你，就是你！”程小寒一边说一边把书包放下来，气得朝贺琛扔过去，贺琛横起手肘一挡就把书包拍飞出去，他勃然大怒：“你还叫我爸爸，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他大步上去，伸出手就去抓程小寒，一下把他的衣领揪在手里，程小寒跟条泥鳅一样，被他抓着还又喊又叫，踢蹬着腿要踹他，气得贺琛一捏他的腰，大手先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昨天做了那么久，程小寒屁股本来就疼，贺琛又这样没轻没重地拍他，又疼又难受，他两腿发软，怕得抓着贺琛又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