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面上八风不动,手里沉稳地把着方向盘,用公式化的语气回复道:“不会的,杨秘书工作很认真,蒋总派的任务都是正常工作量,她完成地都很不错。”
呵呵,何止是不会受欺负那么简单,
自从上次在飞机上撞见老板偷亲女秘书后,陈远的心情就经历了震撼,怀疑,缓合,再到接受和平静。
这俗话说古有曹丕曹植先后倾慕洛女,今有顶级豪门二子重蹈覆辙,共仪美人。
只是不知这最后是谁成了皇帝,江山美人皆得,谁又被迫作了七步诗,落得人财两空,身死人败呢……
不过看他们蒋总那一脸沦陷沉迷却不自知的样子。陈远甚至觉得,过不了多久,他连亲弟弟都将不顾,这位杨秘书甚至可以在整个恒泉横着走。
……
蒋凌宇听到陈远的话,低头摩挲着手机壳里的照片。那是杨禾栀大学时候趴在课桌上午睡时,他偷拍的,她发间还别着被他笑称“像小学生”的胡萝卜发夹。有人说她在公司一切安好,他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他的女朋友果然样样都很出色,他一直知道,自己捧在掌心的栀栀很好很好。
杨禾栀的气质中虽偶会流露出一种易碎接纳之美,但这种美并非单单是因为她性格的柔软,而是她那种坚韧耐心的性格。
像是清晨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却从不轻易坠落。
他们的相遇来自于6月的夏日傍晚,他被舍友拉着去参加年长一级学生的毕业典礼。
礼堂的灯光璀璨如星河,舞台中央的杨禾栀仿若天生媚骨,蓬纱的裙摆随着她的舞步轻盈展开,像是完全释放的蒲公英,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她的天鹅颈微微扬起,纤长的手臂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仿佛在描绘一幅无形的画卷。女生直立在舞台中央,灯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她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蒋凌宇的目光与她不期然地在空中交汇,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喧嚣的世界骤然沉寂。
他身边的兄弟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可他的世界却只剩下她翩然如蝶的身影。她的美,带着清冽的香气,悄然走入他的心间,随之扎根、生长,再也无法拔除。
起初,他以为杨禾栀是舞蹈系的学生,甚至动用了关系去打听她的背景。结果却发现,她根本不是舞蹈系的,只是从小学习舞蹈,技艺太过出色,才被选为毕业典礼的表演者。
后来,他得知杨禾栀大学期间从未谈过恋爱,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竭尽所能地接近她,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追求方式。
可每一次,她都淡淡地拒绝了他,像是清晨的薄雾,触手不及。
留学前最后那次告白被拒是在711便利店。异样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束手无策的蒋凌宇本打算为了缓和气氛,说自己只是一不留神又说走了嘴。
杨禾栀当时在那里做晚班兼职,他隔着关东煮的雾气跟她说:“学姐,我要走了”。
电热柜里的照烧丸子在沸腾,她低头给他多打了两勺汤,只轻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他确实一路顺风。
在伦敦留学期间,他看过泰晤士河把晚霞揉碎成千万片金箔,看过大英博物馆里青瓷冰裂纹在射灯下蜿蜒如泪痕,看过海德公园最后一片梧桐叶,坠入长椅缝隙时惊起的鸽群。
那些扑簌簌振翅的声响,总让他想起每一次刻意在便利店找杨禾栀时,关东煮沸腾的气泡声和她脸上温柔耐心的笑声。
蒋凌宇曾以为自己能在异国的经纬线上走出思念,可每当晨雾漫过碎片大厦,暮色浸透诺丁山的彩色门廊,他总会下意识放慢脚步,拍照给她发过去。
杨禾栀几乎不回复,不给他留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可他总在幻想,要是带她来这里,她该会踮着脚拍下玻璃幕墙上流动的云影,该会蹲在古董市集的老胶片摊前眼睛发亮,用指尖轻触维多利亚温室里颤巍巍的兰花瓣。
日复一日,他本以为都要给自己悲惨的追爱打上休止符了。
结果回国之后,命运又让他碰到了还在京泉找工作的杨禾栀。
正式答应交往那天正下着小雨,她站在梧桐树荫下,帆布白鞋沾了泥点。
“可能……只能分你一点点喜欢。”杨禾栀的声音轻得像蝉翼,却主动踮脚碰了碰他脸颊。
他愣在原地,夏日的热风吹了一阵又一阵,直到雨滴打湿衬衫,他才想起该为她撑伞。
手机铃声响起,杨禾栀发来消息,说很快就会到达会馆,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他不是不知道杨禾栀的心里没有那么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他帮了她妈妈那些住院的事宜,或许是他介绍的这份工作,或许都是感激更多。
可只是那一点点的喜欢,他便甘之如饴。
0029 阴阳哪门子的怪气(300珠加更)
杨禾栀到达云涧会馆时,距离约好的时间还剩半小时。
酒店的经理已经被陈远提前嘱咐过,看见来人,将雨伞从杨禾栀手中接过,客客气气将其引进预定包厢。
包厢内,紫檀香混着陈皮的香气扑面而来。酸枝木屏风上的螺钿镶嵌在暖光里流转。
经理弯着腰,将椅子从桌子跟前拉开:“杨小姐先请入座,稍后我让侍应生给您拿来菜单,请问您想先喝点什么?”
杨禾栀点点头:“谢谢,菜单就不用了,先给我一点果汁吧。”
她不太清楚这边的饮食习惯,需要点哪些菜得等那两兄弟过来斟酌。
……
今天下了雨,广州变成潮冷的天气,而她只穿着单薄的衣物,脖子上空空如也,耳尖在入座后被热气烘成粉红色。
等待间隙,李满春给她发来了微信。母女两个在上次大吵一架后,李满春还是时不时给她发点微信消息。杨禾栀前段时间工作太忙,有些消息根本没看到就被顶下去了。
“栀栀,妈妈看天气预报说广州下雨了,你出差带的衣服厚不厚啊?”
杨禾栀原本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母亲的一句话,她鼻头忽地一酸,汹涌的情绪宛如开闸的洪水,在眼眶里蓄成了小小的湖泊。
“妈,没事的,广州不冷。”她打字回复道,空调的温风拂过后颈时,杨禾栀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换季感冒,母亲总会用吹风机隔着毛巾给她吹大椎穴,父亲在一旁给她吹着暖壶倒出来的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