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虞歌微微晃了晃了神,越过长亲的肩头,将目光落在了灯台某颗跳动的烛焰上。

总出现在梦中,让她念念回首的那些人类……

戴纳·琼斯、塞拉·琼斯、顶层内与她一同被关押的血仆、教廷内惨死的同伴。

这些人类的话语与灵魂似乎都已经成为了一些渺茫而细微的光点,在午夜梦回之际逐渐地离她远去,明亮温暖,而不可企及。

原来上帝赐予她最大的惩罚,不是痛苦与愧疚,而是将她从人类的行列中彻底除名。

到最后,她所能触碰的、所能仰仗的,依然只有这一位金发的领主。

某种酸热而苦涩的液体如同凝结的冰凌,在无数个日夜里都悬在她的心尖上,成为心头上的一把锋刃,时时刻刻都在往下滴血。

那血来自她的挚友、同僚与万千无辜惨死的亡魂,而手握这把利刃的,却是她那永远都温柔和善的女主人。

我为什么要效忠于她……?

我为什么要爱上她……?

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位血族的领主?

这答案埋藏于烈焰与海水之下,隐匿在十多年前的某个清晨。

那时,年幼的虞歌在守护主人安睡时被抱进了棺材里。

那是属于领主的棺材,空旷而漆黑,寂静得宛如坟墓。

血族元老在每个白天都独自沉眠在这四四方方的黑匣子里,熟睡时的侧脸安宁且柔和,看不出一点位高权重的威慑,反而显出一点过分的…孤独。

小虞歌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着将主人柔顺的发梢缠绕在自己的指根上。

她想起主人随口提及的世事变迁,想起主人为她讲述的那些发生在人类历史上的污浊与腌臜,想起主人只身坐在阁楼上看月亮时的背影,微不可闻地抽了抽鼻子。

她的主人…一个人捱过这么多年,一定活得非常辛苦。

她不仅要做主人最好的一把刀、最尽责的一位侍卫、最忠诚驯良的一条狗……

也要尽力成为主人的体己人。

她将脸埋进主人冷冰冰的怀抱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要用我短暂的一生,去报答这位孤身一人的领主。

那时还在为填饱肚子、学会用刀而偷偷庆幸的虞歌未曾料想过,这份报答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如此沉重,以至于彻底压垮了她心底里残存的那点人性,又真的搭进了她完整的一生。

……

梅兰萨按着虞歌的后脑,感觉到那泛着潮意的利齿若有若无地擦过了自己的皮肉,又陡然缩了回去。

这个孩子…在犹豫什么呢?

该不会是不敢咬伤她的主人吧?

她还未来得及窃喜,便嗅到了室内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混着馥郁花香的浓稠鲜血味。

领主松开手,霍然起身。

虞歌紧闭着双眼,将獠牙深深抵入自己的舌根内,整个口腔内都是满溢出来的血水,而她的胸腔在不规律的起伏着,那情形不像是在练习呼吸,倒更类似于……

根本无法止住的抽噎。

梅兰萨伸手掰过她的脸,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对方的上下牙槽之间,又用浴袍擦干净那淌出来的鲜血、口水与毒液。

“小歌,你做什么呢!”

她几乎按捺不住那在血液中咆哮的怒火,却又无法对虞歌发作,只得焦躁不安地将新生儿按在地面上,用关节小心翼翼地按揉那剧烈颤动的胸膛。

“宝贝,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

她那副口吻真是像极了一位任劳任怨又无计可施的年长爱人。

而虞歌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单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片由利齿组成的图腾。

就当梅兰萨以为不会听到对方的回答时,她忽然见到这年轻的血族伸出了手,像小时候一样,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绕了两圈。

“不,主人,您不会有错。”她小声道,“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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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血族大佬小叛徒10

两名年轻的血族并肩停在主位前, 对闭眼假寐的领主跪地行礼。

梅兰萨依旧保持着那副闲散慵懒的姿势,好像只是在与下属商讨某件平常至极的琐事,但那双深邃的眉眼却微微地拢了起来, 唇边惯常的笑意也荡然无存,显得她的整副神情非常不悦, 透出些难掩的焦躁与不耐。

“她还没喝吗?”

“是…是的,”其中一名血族道, “小领主甚至都没允许我们近身, 就直接将我们赶出来了。”

守在主位旁的侍卫长清晰地听见了领主的叹息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恼怒与无奈, 但仔细听来,又隐约含着点爱怜或者疼宠的意味。